他曾是少年 作品

第二百八十八章 最後一步

 天懸山一直是名門正派。 

 他們覺得進入了內門,就等於後半生高枕無憂,從未想過自己的兒子,會在這他們心中的聖地遭遇這樣的不幸。 

 夫婦二人頓時慌了手腳。 

 他們不敢去找大夫,因為一旦走漏風聲,白駝峰的人就會尋過來,屆時他們的兒子也沒有半點活路。 

 可白子安的狀況越來越差,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他們又怎麼忍心看著自己的兒子死在自己面前。 

 思來想去,白青渠只能依照著白子安的症狀去藥鋪撿了些藥回來,但剛剛到家門口,就聽見了自家妻子的哭聲。 

 他走了進去,卻見自己的兒子躺在床榻上,嘴裡、鼻裡甚至耳朵眼中都不斷滲血,氣若游絲。 

 他趕忙上前,還未發問,就聽見白子安顫抖著聲音說道。 

 “爹……我冷……” 

 白青渠就抱著他,帶著哭腔說道:“沒事的,爹在……” 

 就像他小時候,每逢打雷時那樣。 

 他抱著他安慰著他,告訴他有爹在,這天下就沒有任何東西都夠傷害到你。 

 但這一次不一樣。 

 他沒辦法保護自己的兒子,他只能就這樣用力的抱著他,看著他在自己的懷裡痛苦的死去。 

 那天夜裡。 

 與白子安一起死去的還有白青渠的人生。 

 他連最後的尊嚴都沒有守住。 

 第二天一大早,他抬著的兒子的屍體,與妻子一道去到了執劍堂,將伏玄策拿自己兒子試藥,致使自己而是暴斃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他兒子死相慘烈,執劍堂外圍滿了看客。 

 在聽聞伏玄策三個字後,眾人的臉上大都寫滿了不可思議。 

 顯然他們並不願意相信白青渠夫妻二人嘴裡的故事。 

 白駝峰也很快給了回應。 

 他們說,是白子安潛入了伏玄策的藥方,偷了伏玄策煉製失敗的丹藥,這才有了這般下場。 

 按理來說,白駝峰是應該嚴懲此事。 

 可念在白子安已經身死,就既往不咎,甚至還給了白青渠夫妻二人百兩銀子作為安撫。 

 所有人都對伏玄策交口陳贊,說他是仁心大義,以德報怨。 

 畢竟那是伏玄策啊! 

 他善名遠播,救人都來不及,豈會害人? 

 他的醫術高明,煉製的丹藥外界千金難求,又怎會致使人暴斃? 

 這不過是一對夫妻想借著暴斃的兒子,恐嚇白駝峰,討要錢財罷了。 

 夫妻二人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不僅沒有給兒子討回公道,反倒讓他背上了罵名。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變賣了家產,想要尋找證據。 

 可他們根本不明白,伏玄策那樣的人物,怎麼會有人敢為了他們這樣兩個平頭百姓,去得罪對方嗎? 

 到最後不過是被人騙光了錢財,變得一貧如洗。 

 失去了兒子,又沒辦法為他討回公道。 

 夫妻倆都宛如丟了魂一般。 

 從那天起,他的妻子變得沉默寡言,並且性格也暴躁孤僻。 

 白青渠還試圖振作起來,試圖重新拿起一個丈夫的責任,他努力想要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但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想起自己兒子死前抓著的手,說著他好害怕,好冷的場景。 

 同時,他的妻子,也總會在他想要重新開始時,目光死死的盯著他,質問他是不是忘了他們的兒子。 

 從自己兒子走後。 

 似乎自己哪怕只是開心那麼一小會,都是背叛了自己的兒子一樣。 

 這樣的日子,對於白青渠而言其實很煎熬。 

 過往的一切猶如一場噩夢糾纏著他,讓他徹夜難眠。 

 而他的妻子則會一刻不停的提醒著他,他得記得他們兒子的死。 

 可記得又能怎樣? 

 他們只是一對尋常夫妻,如何能撼動伏玄策這樣的存在。 

 那不過是自己折磨自己罷了。 

 改變不了過去,又沒有勇氣面對未來。 

 這就是白青渠夫婦在兒子走後的六七年時間中最真實的寫照。 

 所以當孟先生找上門來,談及此事時,他的妻子雙眼放光,幾乎在第一時間就答應了下來。 

 孟先生是個很不錯的人。 

 這一點,白青渠可以很篤定給出答案。 

 他從不誆 

 騙他們,對於這個計劃也是如此。 

 他很直白的告訴了白青渠夫婦,這個計劃是如何開始,如何結束,這個過程他們會死,以及其他人也可能會被波及。 

 這是讓白青渠唯一猶豫的一點。 

 他不太願意傷害旁人。 

 這是他這麼多年來,一直恪守的準則。 

 畢竟他這一輩子,許多事都事與願違。 

 沒有成為一個仗劍天涯的劍客,也沒有成為一個合格的父親,但至少,他想做一個好人。 

 而此時此刻。 

 看著周圍那些對著他與自己妻子肆意指責的看客們。 

 他忽然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是如何的可笑。 

 這世上根本沒人會在乎他到底是好是壞。 

 就像多年前,沒有人在乎他的兒子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到底會不會做出偷盜之事。 

 他們只是站在高高在上的立場,肆意用自己的喜惡,去簡單的辨別一件事情的真偽。 

 既如此。 

 那你們,也該為我的兒子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