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七 作品

第44章 第44章見過殿下。

    當時,包括薛妤在內的六位聖傳人幾乎困死在螺州城中,他殊死搏殺,百姓有時間撤退到結界中,死去的人卻更多。

    那場獸『潮』給人的印象實在太深刻,因此幾乎是下意識的,薛妤站在這片山清水秀的土上時,第時間便去當年獸『潮』起源之——無望山。

    許是時間太巧,他去的時候正是午夜,月懸高空。

    在他撈起叢垂下的藤蔓時,窩六七隻紅眼難捱磨爪子,狀態十分不對的兔妖從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大力吞嚥唾『液』的聲音,好似他是什麼饞人的美食,隨後暴起傷人。

    沈驚時鞭絞殺五隻,剩下只格外瘦小的,正待他笑嘻嘻上前要補鞭的時候,薛妤叫住他。

    不過半時辰,圓月在空中慢吞吞挪位置,那隻兔妖漸漸清醒過來,在他的氣息下抖如篩糠,就差跪下叩頭稽首求饒。

    這是小小的異常,若不是薛妤有前世千年的記憶,若不是機書讓她來接這場任務,這細枝末節的筆,會這樣沉寂在山谷中,日復日發酵,直至最後,釀成慘劇。

    五百年後會發生的獸『潮』,在此時便出現端倪,這如何叫人不驚。

    接下來的幾日,薛妤和沈驚時皆趕在午夜時前往深山中查看,但暗中潛伏的東西像是察覺到他的動靜,連好幾,再無異動。

    第四日傍晚,晚霞散滿,薛妤對半夜找妖找出興致的沈驚時道:“今夜不找,我此行的任務是飛圖,先找圖。”

    若是猜得不錯,找圖,自然能扯出之後的。

    機書在物盡其用這塊,從不令人失望。

    夜深,月明星稀,樹影婆娑,整座城陷入醉生夢死的燈影中,薛妤才蒙面紗要出遠門,便見整螺洲城的燈盞像是風吹下燈芯似的,三兩次搖晃之後,陷入片虛無的漆黑。

    隨後,『潮』浪般的議論聲,惶恐竊竊聲響起。

    沈驚時彎腰的動作頓下,他旋即挺直背,遲疑問:“這是——怎麼?”

    話說間,只見沉黑的幕上,兩道拉得極細極長的倩麗身影漸漸浮現在滿城人眼前。

    柳葉眉,含笑眼,小檀唇,金釵滿頭,綾羅滿身,綵帶飄飛,兩位飛女子恍若要乘雲上際,此同時,氤氳的金光漫黑雲驅散,照得整座城亮若白晝,恍若成幅古『色』古香的珍藏名畫下的斑駁底『色』。

    “飛圖。”薛妤眼凜,道:“走。”

    兩道身影飛快破開夜空,流星樣朝遠方墜去。

    最先那兩名飛女『迷』『惑』的男子步步走入金光中,他臉上掛陶醉般的笑容,如同嗅勾人花香樣張開臂膀,暖融融的光灑落在身上,像是沐浴在冬日的暖陽裡,身上的每寸都舒展喟嘆化為水。

    水。

    有人融化成血水。

    薛妤雙手驟然結印,整人如支利箭般破空擲入飛古畫中,沈驚時跟在她身後,長鞭如游龍般沉入金光中的人卷出,同時怒喝:“不想死就都退屋裡去!”

    這樣的變故來得太突然,薛妤他只能破道飛人影,另道見此幕,臉上笑容玩味般落得更盛,收割的金光也更濃郁,像柄柄飛刀,每次落下,都是兵不血刃,殺人於無形。

    偏偏,就是有人『惑』得前赴後繼,推搡送死。

    見此情形,薛妤停下腳步,她道:“算準來的。”

    “這張圖在吸收血氣。”

    她面前撕碎的那位飛女子輕又輕嘆聲,像是在為這樣的人間悲劇悠悠嘆息,又像是種綿裡藏針的嘲笑。

    沈驚時不由嗤聲,漆黑的眼珠轉動,道:“你若是認為這就能讓聖傳人束手無策,鞭長莫及,也未免太小看他。”

    只見眨眼間,圈又圈動『蕩』的漣漪從薛妤的腳下擴散出去,很快延伸到周圍百里,上面像是生無數根舞動的柔韌細絲,它牢牢纏人的腿,受『迷』『惑』志不清的人往府宅小院的陰影中推。

    下瞬,薛妤出手,面無情撕碎眼前由金光凝成的女子。

    她看另邊。

    只見道驚鴻劍影攜帶無倫比的鋒利銳氣,由遠近,在視線中狠狠穿透另位飛女的身影,那是種極為乾淨利落的劍法,殺伐之力強盛無比。

    於是那些美輪美奐的雲,流光溢彩的虛幻,海市蜃樓般的背景,在劍之下,碎為粉塵,化為虛有。

    城中的燈重新亮起來。

    這劍,有她戰之力。

    薛妤眼也沒眨,她看那兩道從盡頭掠來的身影。

    朝年興奮朝她招手,連聲喚殿下,滿臉都是令薛妤承受招架不住的熱情。

    當前人,他手中握劍,嘴角噙溫潤的笑,朝薛妤拱手,聲音是說不出的清徐:“臣,見過殿下。”

    良久,薛妤動動唇,道:“抬頭。”

    溯侑聽話抬頭,眼瞼微落,睫『毛』動不動垂,就連唇邊的笑意都顯得完美無瑕,唯獨顫動的喉結,像是剋制不住某種難捱的情緒似的,在她的視線中悄然滾動兩下。

    這人,依舊是記憶中的樣子,卻又哪裡都不同。

    成熟,穩重,也強大。

    算算時間,又想起方才那橫出的劍,薛妤朝前踏出步,在他四目相對時勾唇短暫笑下,誇獎道:“殿前司指揮使。”

    “做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