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林然朦朦朧朧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輕薄柔軟的床簾。

    她是不懂千金一寸的鮫紗曼帳,不懂珠光錦包成的枕頭、枕芯要是碾得比砂礫還細的黃楊菊瓣合著軟緞細細一層層填起來、才能兼得催人好眠的功效與柔軟舒適的弧度,不懂纖絲綢的被褥更是要在縫織的時候便把線一根根浸泡滿花汁,才能浮動這樣渾然的暗香。

    她只覺得,帷帳層層疊疊好美,枕著的枕頭好軟,身上蓋著的被子清清涼涼,就連被褥裡都滿是一股的清新好聞的花香。

    剛還在村頭燒一臉灰的林然完全呆住了。

    反應過來,她下意識去摸自己身上,天一懶懶說:“袖子裡呢,別摸了。”

    林然‘哦’一聲,但還是把核桃從袖子裡抖出來,要握在手心裡,然後又左看看右看看

    “他先走了,人家也不真是你貼身保姆,天天很忙的好吧。”天一翻白眼,但到底還是說:“不過一草一木,每一道風都是他的眼目,他守著你呢。”

    林然又“哦”一聲,聲音有點小低落,像被推出巢穴的鳥仔仔,渾身絨毛耷拉下來。

    “……”

    天一幾乎想敲她腦殼把她罵醒:守著你,又不拘束你,這是多大的美事兒,別人根本沒這心胸,你個傻子,生在福中不知福!

    這時外面有幾道輕微的行禮聲:“州主。”

    溫潤柔和的男聲在外面傳來:“可有醒來過?”

    侍女低低答:“沒聽見聲響,一直在睡。”

    林然呆了呆,趕緊坐起來,掀開床簾說:“我醒啦!”

    屋裡人都被她弄得一愣,林然看見幾個衣著素雅的侍女,她們正對著屈膝行禮的是個青年,月白排穗對襟長衫,墨髮束著玉冠,容貌清俊柔和,正微微訝然望著她,隨即眉眼舒展,盡數化為莞爾的笑意。

    “原來醒來了。”他對侍女們說一句下去吧,便慢慢向她走來,走到距離腳踏三五步遠的位置,便守禮地停下來,抬起手,向她示意著手裡的玉碗:“正好,我給你帶了碗藥。”

    “大夫說你體質特殊。”青年有著清水似的細緻語調,說話時娓娓道來:“說你身上沒有暗傷或病症,只是體質太精粹了,魂魄與身體還在磨合,所以會頭疼,現在記憶也想不起來呢,是嗎。”

    林然看著他,點點頭。

    他也看著她,突然笑一笑:“你是不是也不記得我是誰了?”

    林然頓時很不好意思,會這樣問的一定是她原來認得的人,她小聲說:“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你從沒有對不起任何人,要說來,還是我們所有人都欠你的命。”他卻這樣說,笑著道:“這沒什麼,那就再重新認識,我是雲長清,現任燕州州主,聖賢學宮宮主,以前你來過燕州,那時我們認識的。”

    林然怔怔看著他一會兒,突然說:“我記得你的名字。”

    雲長清第一次愣住了,他看著她,看見她清澈明亮的眼眸,認真倒映著他的身影

    “我雖然不記得了,但如果提到熟悉的事物,我會有感覺。”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我記得你的名字,我們以前一定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