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成晶 作品

第106章 鹹魚說服

    陸孟一直等在龍臨殿,披頭散髮咬著手指甲,習慣性圍繞著桌邊上一圈一圈的拉磨。



    聽到門外有聲音,陸孟第一反應是緊張,聽到腳步聲只有一個人的,且步履從容,陸孟這才渾身一軟,扶住了桌子。



    向雲鶴從外面快步進來,手中抓著影衛首領的令牌。



    看到陸孟站在桌邊上,一撩衣袍,對著陸孟端端正正跪地道:“二小姐,成了。”



    “人已經全部關入暗牢,暗牢守衛全都換成了封北意大將軍連夜派進宮中的人。”



    陸孟跌坐在凳子,趴在桌子上,後脊都出了一層層的冷汗。



    “快起來,動不動就跪什麼。”陸孟連去扶向雲鶴的力氣都沒有了。



    向雲鶴起身,繞過桌邊,給陸孟倒了一杯水,說:“二小姐,剩下的宮中侍衛就不必過度操心,他們雖然忠於延安帝,但實際上並沒有像影衛一樣為延安帝馬首是瞻的愚忠。”



    “御前侍衛,全部都是世家之中選出來的,大多都是世家子弟,他們身後牽涉著整個朝堂。”



    “但是他們的武藝不精,耳目不聰,即便是察覺到龍臨殿之中生了異樣,也不敢動手,會選擇通知氏族。”



    陸孟說:“所以我們現在只需要穩住延安帝,先讓他稱病不能上朝就行了!”



    向雲鶴點頭,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條斯理地喝。



    看向床上被命令睡覺,正在沉睡的延安帝,眼中滿是輕蔑。



    帝王又如何,還不是一夕之間成了提線木偶。



    陸孟說:“延安帝在南疆的佈置我沒有找到書面的東西,整個御書房都翻遍了。”



    “二小姐別急,等到從越飛廉口中挖出東西,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陸孟點頭,看向外間,伸手指了指,說:“越堆積越多,我看著都頭疼。”



    現在外面亂七八糟的,正有兩個小太監收拾著。



    三天的工夫,案臺上高高堆積著數不清的奏摺,延安帝成了傀儡,一個指令動一下,陸孟只能指使著他做一些簡單的事情,他並不能自發批閱奏摺。



    只能是被陸孟操控著畫圈和打鉤。



    天亮之後,案臺上就又會送來一堆,陸孟解決了越飛廉這個心腹大患,又開始為這些奏摺焦灼。



    治國並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陸孟根本不知道這烏嶺國到底都有什麼地方。



    她所熟悉的只有南疆,和一些一路走來的途中城鎮而已,而這些城鎮之中牽涉的官員,民生、賦稅等等等等,陸孟都是一竅不通。



    這些奏摺裡面不都是大臣之間拉鋸扯淡的,有些是真的地方出現問題,需要儘快批閱處理,但是陸孟根本沒有批閱奏摺的能力。



    向雲鶴識字的程度和陸孟差不多,且他們不瞭解皇城外的很多東西,不能擅自下決斷,誰知道一個決斷牽涉著多少條人命?



    因此奏摺積壓,快要壓毀案臺,他們必須想辦法處理這些東西,否則不用多,再過上兩日,朝中就會發現異樣。



    延安帝向來國家大小事親力親為,就算是他生病不能勞心,他總要把一些東西交由信任的近臣處理。



    可問題是現在陸孟和向雲鶴,並不知道延安帝的近臣是誰。



    國事堆積,朝野動盪。



    他們必須在天亮之後做一個決斷。



    那就是除了太醫令和封北意之外,拉進來一個其他的幫手。



    這個幫手必須絕對是忠於皇上的,且必須是朝中重臣,在朝中說話有分量的那一種。



    因為如果不忠於延安帝,那就會是其他的黨羽,這樣一來知道了延安帝現在的狀況,輕則必定要做那在後的黃雀,吃掉陸孟這捕蟬的螳螂,重則會直接將這件事公之於眾。



    但是這個人又不能是完全忠於延安帝的,如果像越飛廉一樣忠於延安帝不認第二個人,那也是引狼入室。



    而必須有分量,是因為延安帝可能突然偏寵哪位大臣,卻沒可能突然提拔一個無名之輩,那不是延安帝的風格,



    而且重臣才能在朝中說話有分量,才能一定程度上穩住朝堂局勢。



    陸孟和向雲鶴挨著個的篩選朝中重臣,到最後定下兩個人選。



    刑部尚書岑戈,還有兵部尚書師善。



    這兩個人都是完全確定忠於皇帝,但是比較好動搖的。



    岑戈是因為岑家乃是陸孟母親的母家,而且在朝中舉足輕重。



    並且岑家舉族獨樹一棵,不勾連其他的勢力,一旦入夥,最好操控。



    但是岑家世代純臣,他們只忠於帝王,迂腐守舊,說通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至於兵部尚書,這個人牽連四海,一旦掌控,等同於掌控了延安帝一半的勢力——和岑戈完全是相反的極端。



    但是正因為極端,師善家族並非是至清之水,能夠抓住的把柄錯處太多了——更容易威脅。



    但是一著不慎,也可能被反噬,拉入勢力網,變成網上飛蟲,成為蛛口之食。



    兩個人從夜幕一直糾結到了天亮。



    三月三十一,陛下仍舊稱病未曾早朝。



    太醫院給出的結果已經不能安撫朝臣,朝中大臣近半數令皇帝近身侍從遞話,求見陛下。



    他們已然是生了疑心。



    若再不設法壓制,搞不好大臣們會結伴進宮,非見到延安帝不可。



    到那時候場面肯定難以收拾,因此陸孟最終拍板定案——她親自出面說服岑戈。



    只不過在那之前,得先把封北意接進宮中,光明正大的覲見陛下,以暫時穩定住朝臣們。



    封北意從宮外進來,是坐著皇帝派出去的半副鑾駕,對外宣稱皇帝大病心境有所變化。



    感念封北意為國傷殘,稍微好一點了,要親自宴請封北意。



    這一舉動有兩重意思,一重讓看熱鬧的朝臣明白,功臣終究是功臣,封北意並沒倒。



    讓那些無視封北意功勞,推南疆其他將領上位的人敲一個警鐘,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君心難測。



    第二重意思,是讓朝臣們去猜。



    隨便他們怎麼猜,是猜測將封北意接近皇宮扣押,為了奪回南疆兵權也好——還是延安帝真的因為生病心境改變,真心實意想要親賞功臣。



    反正給朝臣們找一點兒事兒做,轉移他們注意力,這樣才能在亂局之中,先穩住風雨飄搖的小船。



    而後再召見刑部尚書岑戈覲見,再次安一次朝臣的心。



    岑戈在朝中向來兩袖清風忠心向君,他的影響力是非常大的。



    他能作為一根定海神針,只要他出面說話,就能最大程度地讓朝臣們不再懷疑延安帝的病症。



    陸孟為了思考這些,大腦cpu險些過載,她已經好幾天都沒有休息好了,幾乎每一天都是瞪著眼睛到天明。



    恍恍惚惚一夜能睡一個時辰左右,再這樣繼續下去,陸孟覺得她什麼都不用操心了——因為她馬上就能猝死了。



    陸孟年紀輕輕,這一輩子加上上輩子都沒有什麼太大的理想,她現在竟然體會到了做皇帝的辛勞和苦澀。



    這他媽就不是人乾的活!



    延安帝做到今天這一步也實在是厲害。



    陸孟把封北意名正言順地接近宮中,兩個人在慧文殿之中見面的時候,陸孟是太子妃的裝扮,甚至把大肚子都給帶上了。



    她一會兒還要見岑戈,她必須以太子妃的身份見岑戈。



    甚至還要偽裝自己真有一個孩子,把自己放在一個受害者的身份裡,同岑戈說她和烏麟軒,甚至是封北意,是被皇帝逼得走投無路了,才會出此下策。



    再加上之前陸孟救岑家老小的恩,陸孟才有幾分把握,能夠說動岑戈站在烏麟軒這頭。



    岑戈也是一個擅長玩弄權勢的人,陸孟現在已經徹底清楚了,所有擅長玩弄權勢的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沒有一個不是薄情寡義,唯利是圖。



    陸孟必須把更大的權力,全部都擺在岑戈的面前,這樣才能讓岑戈對於現在握著的東西感到不知足,有所動搖,才能站隊。



    延安帝並不是一個好東西,但不得不說他做皇帝雖然沒有顯眼的功績,卻也不能說不是個好皇帝。



    陸孟只掌控了幾天這個皇宮,甚至都不是這個天下,她就已經明白了皇帝這個東西,皇帝這兩個字,本身就是要跟人分開的。



    而陸孟想讓岑戈換一個人效忠,這一切的前提,都是陸孟必須有一個孩子,太子必須名正言順。



    岑家是絕對不會為反賊站隊的。



    這也好辦,只要今天說動了岑戈,陸孟可以立刻下旨,順著烏麟軒的旗號說,以身邊奸佞已經被肅清為由,召令太子立刻回到皇城。



    這樣一來,太子的旗號就成了真,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重新回到太子的位子上。



    這樣無論延安帝是甦醒過來還是直接死了,只要烏麟軒回到皇城,一切就能夠得到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