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成晶 作品

第23章 鹹魚突刺




    她虛情假意地上前,問道:“哎呦,這夢夫人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伺候的婢女呢?這……”



    “讓開。”烏麟軒抱著陸孟,居高臨下地對嘉嬪冷道:“別擋路。”。



    嘉嬪好歹是延安帝的女人,烏麟軒連人都不叫,斥狗似的,這便是一點臉面都不給了。



    其實這些事情是誰做的,烏麟軒現在已然心知肚明。



    嘉嬪帶人巴巴地跑來,加上之前宮道杖殺太監,把夢夫人嚇昏的事情,烏麟軒心思縝密,甚至還想到了他這夢夫人和二皇子爭沉鐵劍的事情。



    今晚這件事,絕對跑不了這個嘉嬪的手筆。



    長孫纖雲湊上前來,看著自己妹妹埋在烏麟軒懷中的樣子,也是心疼得不行,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想起了之前端肅妃在開宴之前,找她去說一堆廢話的事情。



    長孫纖雲面色也跟著一冷。



    她轉身便要去陛下面前為自己的妹妹出頭,可是陸孟這時候伸手抓住了長孫纖雲,哭著說:“長姐,我害怕,長姐陪陪我……”



    長孫纖雲只好跟著烏麟軒身後走,一行人快步朝著舉辦宴會的禮樂大殿去。



    一路上烏麟軒的人和長孫纖雲的人配合,很快便找到了被打昏丟在宮中角落的陸孟婢女。



    陸孟其實根本沒怎麼樣,但是全程跟個死屍一樣,腦袋四肢都垂著,用完全放鬆的狀態,讓烏麟軒抱著走。



    仰頭的時候,能夠看到他們身後不遠處跟著的一個女人,雍容非常,身側跟了一群的僕從。



    長孫纖雲已經和陸孟說了,那是嘉嬪。



    也就是今日杖殺向雲鶴的那個宮妃。



    陸孟看著她手上捏著錦帕,時不時朝著鼻尖湊一下,遮蓋住下半張臉,雖然隔得遠,但是陸夢覺得她在笑。



    勝券在握高高在上的那種笑。



    陸孟見烏麟軒對這個女人的態度,見自己的姐姐對她橫眉冷視,已經猜出了她就是今天的罪魁禍首,要把她扔荷花池的那一個。



    而烏麟軒的狗性子,自己是他的女人,也就是他的臉面,狗這種東西,再怎麼不在意的玩具,也是不許其他狗叼走咬壞的。



    他沒當場發作,肯定是因為沒有證據能證明這一切是這個嘉嬪做的。



    證據……



    陸孟不想動腦子,她虛驚一場,渾身軟綿綿的,因為扎傷了那個太監的手,現在還在心悸。



    可是罪魁禍首在笑哎。



    今天的這件事,如果不鬧大了,最後不過就是那兩個小太監認下罪,他們敢動手,露面,就絕不會攀咬宮妃。



    說不定最後審人的時候,還會攀咬陸孟給她安上個什麼說不清楚的汙名。



    就算是無關痛癢,但是足夠噁心人的目的也達到了。



    陸孟躺在烏麟軒的懷裡,仰頭眼睛看著今夜格外圓的月亮,她現在只想渾身放鬆,睡個好覺,以後再也不來後宮這種吃人的地方轉悠。



    可是……憑什麼呢?



    就算她想要不爭不搶,畢生的理想就是躺平做個鹹魚,但這不代表她能任人蹂.躪。



    而且今次只是要毀她清譽,她不在乎那玩意,所以現在虛驚一場心裡都沒什麼氣。



    但是來日,若是這些人覺得她軟弱可欺,見人下菜碟,要她的命呢?



    命可就一條,系統也說了,早古文女主沒有什麼女主光環的。



    再說了,鹹魚也是有刺的。



    他們已經走到禮樂殿偏院,繞過院中中秋賞月的眾人,就能抵達禮樂殿。



    等待侍衛們去查今晚的事情,再輕飄飄把這一頁揭過,畢竟一個建安王側妃受驚而已,涉事的太監再一認罪,這個悶虧不吃也得吃下去。



    這時候禮樂殿前的宴飲已經開始了,畢竟就缺席了一個建安王側妃,滿庭院的朝臣和女眷,加上當今延安帝,還都能等著一個側妃入席才能開始過中秋麼?



    烏麟軒抱著陸孟,是從大臣的宴席這邊,一個和宴席相隔了不遠的小路朝著禮樂大殿進的。



    陸孟甚至能夠透過掩映的綠植,看到朝臣們把酒言歡的樣子。



    陸孟想著,就著今晚的月色,她算是個大傢伙助個興,來一段兒經典著名橋段——鹹魚突刺吧。



    宮鬥要什麼證據?



    陸孟閱片無數,這也算一個掛吧。



    於是她突然在烏麟軒懷中掙扎,落地之後,索性也沒起身,揮開長孫纖雲來扶她的手,直接趴在地上,扯著嗓子就開始嚎。



    拿出號喪的勁兒來,一個眼淚疙瘩都沒掉,就衝著樹叢之隔的皇帝那邊喊。



    “王爺,臣妾知道不該說,可是臣妾想起來了,今晚要害臣妾的,正是宮道上公然杖殺宮人的那幾個太監!”



    當然不是,陸孟都不記得中午的太監長什麼樣子,但是語言的藝術就是這麼博.大精深,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扯進來再說。



    中秋宴才開,現在還沒有禮樂和歌舞,大臣們皇子們,都在低聲談笑。



    因此陸孟隔著綠植來的這一嗓子,直接就讓宴飲之上鴉雀無聲。



    陸孟繼續道:“他們光天化日,當著朝中女眷便敢對宮人施以殘忍的杖殺之刑,血染宮道,讓進宮的女眷們個個驚懼嘔吐,可誰也不敢多言一問是誰的人,那被杖殺的宮人又犯了何錯,這是何等的猖狂?”



    “今日可是中秋啊,陛下大宴群臣的日子,他們都敢如此猖狂,臣妾不過是離得近了一些,因為實在驚懼害怕,和工部尚書之女敖冰夏一起驚懼跌倒花叢,打斷了杖殺之刑……”



    陸孟淒厲道:“可是他們晚上就敢打昏臣妾的婢女,把臣妾綁到了無人之處,要殺了臣妾!”



    “他們要殺了臣妾!”



    “還在動手之前,蓄意將臣妾的長姐叫走,讓有武藝的長姐不能伴臣妾同行……”



    陸孟半躺在地上,面色甚至是閒適的,故意把要她失去清白的事情,說成要殺了她。



    雖然悲哀,但陸孟知道,女子的清白在這些腐朽男人的心中不值一提,涉及性命更嚴重一些。



    她突然這樣,烏麟軒和長孫纖雲俱是目瞪口呆。



    陸孟又說道:“王爺,臣妾真的好害怕,天子臥榻之側,他們就敢肆意戕害王爺的側妃,他們背後是誰?下一步,是不是就敢對陛下動手,謀朝篡位了?!”



    後面字字句句,如同千鈞之錘砸下,安靜的宴席之上,二皇子烏麟州抓著杯盞的手指一晃,杯中的酒直接撒了出來。



    他眼睛微眯,似毒蛇的目光如電般回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樹叢。



    “你給本王閉嘴!”



    烏麟軒適時喝止陸孟,看著她的眼神卻幽暗難辨,他這側妃的膽子未免包天了,竟然敢說出這種話!



    但是事已至此,眨眼之間,烏麟軒想出了無數種利用這件事,利用這個夢夫人達成某種目的的計劃。



    長孫纖雲見烏麟軒兇自己妹妹,正要上前,卻被陸孟的眼神阻止。



    而烏麟軒決斷下得非常快,立刻蹲下,抓住了他這位夢夫人的手,將她的手按在她的肚子上,口型道:“孩子。”



    此時此刻,陸孟之所以敢鬧,是因為陛下就算再怎麼殘暴,也不會同一個嚇瘋了胡言亂語的婦人計較。



    而當今延安帝,陸孟通過上一次昏倒在太后寢殿前,把皇帝氣得拂袖而去,就知道皇帝是個要臉的。



    他這麼要臉,就算被攪了宴會興致,也只會針對烏麟軒,比如臭罵他一頓,罰他點什麼,不會當著群臣針對他的女人。



    所以陸孟這一番話,就算沒任何作用,頂多就是被說成瘋婦。惹怒了烏麟軒也不怎麼要緊,長孫纖雲在呢,鎮南大將軍在呢,她現在有依仗,烏麟軒不敢怎麼她,頂多把她關禁閉。



    禁閉好啊禁閉妙。



    而烏麟軒就更不害怕了,他蹲下,說出“孩子”兩個字,就是扔給這位夢夫人的“保障”,是她不被責罰問罪的保命牌,也是加重這件事情嚴重性的砝碼。



    兩個人之間,還未建立起信任,便已經開始狼狽為奸。



    陸孟接收到了烏麟軒的意思,按住了自己的肚子,片刻後淒厲喊道:“王爺,你別兇臣妾,臣妾的肚子好疼。”



    “臣妾的肚子真的好疼啊!”



    “他們方才拉扯臣妾,要將臣妾推進荷花池,還在說什麼只要把臣妾扔進去了,臣妾就算不死,臣妾的清白就毀了,王爺不會再要臣妾了。”



    “可是王爺,臣妾不能死,臣妾懷了王爺的孩子啊!”



    “臣妾奮力掙扎,還是被踹中了肚子,臣妾的肚子好疼……王爺,這是王爺同臣妾的第一個孩子,會不會保不住了?”



    陸孟此刻面上的神情和她說出的話根本是兩回事。



    她仗著草木花池擋著,隔壁宴席之上的人看不到,悄悄對長孫纖雲拋媚眼,讓她不要擔心。



    然後捂著肚子“哎呦哎呦……”



    一個勁兒問烏麟軒:“王爺,我們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他們怎麼敢啊!”



    陸孟最後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然後便立刻“昏倒”在了烏麟軒的懷中。



    烏麟軒眼中露出滿意,故作慌張吩咐身邊的人:“快傳太醫!”



    然後抱起陸孟,迅速朝著禮樂殿內快步走去。



    一行人好似隔著“簾子”演了一出廣播劇,然後迅速退場。



    延安帝坐在上首位,視線掃了一圈場中大臣,在幾個皇子的身上流連的格外久。



    女眷那邊雖然離得遠,但是也聽聞了這邊的事情,個個噤若寒蟬。



    延安帝是想要維持體面的,但是最終,“天子臥榻之側猖狂行事。”還有“下一步是不是要傷害陛下,謀朝篡位!”,這兩句話,到底像兩隻簪子,狠狠扎進了延安帝的心裡。



    皇帝嘛,歲數一大,就疑神疑鬼,生出烏麟軒這樣被害妄想症的男人,怕是肚子裡全都是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