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藕 作品

第31章 chapter 31

    白簡的手指劃破了手裡書本的封皮,眸色異於平常的深沉,月光穿過薄亮的玻璃,照進他的眸子裡,映出清晰的一輪霜色的月。

    良久,白簡勾起嘴角,誇讚道:“阿悅說得對。”

    他誇獎得情真意切,斯悅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還行吧。”

    “......”

    “書看得怎麼樣了?”白簡垂眼,用手摩挲著書皮上破損的地方,眼裡不見太多情緒。

    “嗯......”斯悅沒有直接回答,轉而說起了別的,但也是他本來就準備和白簡說的事情,“白簡,我們老師佈置了作業,要畫人魚圖,連骨架都要畫進去,我上網搜了,圖片特別少,還都特別糊,家裡有沒有什麼圖書給我用用?”

    要求太仔細,對人魚來說也算難事,對完全不瞭解人魚生理結構的人類來說,更是難上加難。

    斯悅平時能靠電影裡腦補,但真要將身體結構各個細節的骨骼補全,還是很有難度的。

    “這個關係到平時成績,要是這學期的學分太低,”斯悅說,“下學期就會被分配到青北下邊的縣裡和鄉里實習。”

    “嗯,到時候我讓陳叔把書送到你的房間。”白簡併未多問其他。

    房間。

    說起房間這個事兒。

    “還有還有......”

    “阿悅?”白簡抬起頭,叫了他一聲。

    “嗯?”斯悅不明白為什麼白簡突然打斷自己說話。

    白簡看著對方與這裡完全不契合的天真表情,無奈道:“你繼續。”

    “......”

    “好的,我剛剛是想說,等會我可以在你房間待兩個小時嗎?讓周陽陽睡我房間。”

    白簡一時間沒能理解,“為什麼?”

    儘管知道這裡隔音不錯,但斯悅還是下意識地小聲說:“我們不是聯姻嗎?如果讓他們知道我們從來沒睡過,那不就露餡了嗎?所以我和他們說,我們是睡完之後分開睡的。”

    “我先在你房間和你待兩個小時,我再回自己房間,他們就會以為我們睡過了。”斯悅覺得這個安排真是棒極了。

    白簡不想看見斯悅為了這些無足輕重的小事操心,“陳叔給他們安排了客房,不用擔心。”

    “不是,周陽陽和江識意不睡客房,他們和我一起睡。”斯悅說道,說完之後還頗為煩惱地說,“不然我費這麼大的勁做什麼?”

    白簡深深地看了坐在對面沙發上的斯悅一眼,嘴角微揚,“好,隨你,我聽你安排。”

    聽你安排......

    斯悅覺得這句話怪怪的,怪燒人耳朵的,他抬起頭古怪地朝白簡看去,這是白家,聽他安排做什麼?

    -

    入夜。

    海浪在月光底下泛著銀色的光,深不見底的海洋在這樣的月光下也悄然變得溫柔起來。

    斯悅抱著書在白簡的房間裡。

    考慮到白簡房間奇異的佈局與陳設,他將穿習慣了的浴袍,換成了上下分開的睡衣。

    上次來的時候,白簡的房間除了床和書櫃,沒有其他任何東西,這次卻多了沙發和地毯,靠近窗臺還擺了一盞黑色的蠟燭,燭火正左搖右擺的搖曳著。

    “煩死了。”斯悅趴在茶几上,撕掉了今晚第三章素描紙,他沒什麼畫畫天賦,照著畫都能畫成鬼,班群裡不斷有同學上傳自己的進度,有的人還上了顏色,五臟六腑都用了不用的顏色特意區分。

    卷死他了。

    他連個頭都沒畫圓。

    白簡在一旁看書,看的也不是專業書,是國外的一些散文集,耳邊不斷傳來斯悅的“煩死了”“艹”“這筆不行吧”“人魚唧唧這麼大的嗎?”,他再能裝作聽不見,一些乍然的聲音還是會引走白簡的注意力。

    他垂眼,看見斯悅腳邊的一堆紙團,無奈道:“你要靜下心。”

    斯悅抬起頭,“我已經很平靜了。”

    鉛筆在素描紙上刮出“滋滋”的聲音,斯悅一邊用橡皮擦塗塗改改,一邊問道:“早知道不選這個專業的。”

    白簡輕笑一聲,語氣卻意味深長,“阿悅這是後悔了?”

    明明是再明顯不過的意思,他卻還要故意問一遍。

    提醒著,斯悅報人魚臨床學的初衷。

    斯悅果然不好意思了。

    想到當初救自己的人就坐在自己旁邊,他還後悔,斯悅立馬抬起頭表明心意,“沒有,只不過我不擅長畫畫而已。”

    白簡看著他,不作回應。

    比人類顏色要深許多,泛著很不顯眼的藍色的人魚眸子盯得斯悅心裡發毛,他低下頭,嘀咕著說:“我高二結束的時候,就考了不到五百,但是就經過高三一年,白簡,你猜我考了多少?”

    “多少?”白簡低著頭,認真地打量著斯悅。

    他居高臨下的視線,剛好可以看見斯悅說話時嘴唇的一開一合,尤其是在喊出“白簡”這兩個字的時候,好看的唇形一閉一開,“簡”的尾音拖得比其他字音稍長,聽著像是在撒嬌一樣。

    “七百。”斯悅得意得不得了,“說明我在學習上是有天賦的,畫畫我是真的不擅長。”

    他正在畫人魚的尾巴,畫了外輪廓,再用骨骼填充內部,想得容易,做起來卻很難。斯悅沒學過繪畫,握素描鉛筆的姿勢像小學生,小心翼翼地跟著圖鑑上一點點畫,但畫到最後,總是歪歪扭扭的。

    看著被他畫得肥了一圈兒的尾巴,斯悅能感覺到頭頂揶揄的視線,他煩躁地將這張又撕掉了,“重新來。”

    他見過不少人魚尾巴,白鷺的,尹芽的,還有白簡的,如果沒見過白簡的尾巴,那他或許就不會對這次的作業有這麼高的要求。

    儘管他知道,哪怕是用打印機打印,都不可能複製出白簡那樣完美到無可挑剔的人魚尾巴。

    真他媽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挺好看的。”白簡評價道,想要安撫快要炸毛的人類幼崽。

    斯悅知道對方是在安慰自己,但卻奇蹟般地感到靜下來了,他睨了白簡一眼,“不用騙我,我自己還是知道自己沒那兩把刷子的。”

    斯悅對自己剖析得很理智,很客觀。

    他不會就是不會。

    畫得爛就是畫得爛。

    “阿悅。”白簡很喜歡叫他。

    “嗯?什麼?”斯悅專注著手裡的線條,露在外頭的腳背都繃緊了,腳趾頭緊緊貼著桌子角,整個人被這次的作業繃得像一張蓄勢待發的弓。

    “林家和向家的家長,想要見你,取得你的諒解,希望得到從輕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