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第 196 章

    要不然怎麼防他跟防賊一樣。

    薛林遠嚥下一口水,背對著徒弟哼哼半天不說話。

    凌燃就坐過去,“薛教?”

    薛林遠挪開一點。

    凌燃又坐過去一點。

    再挪,再坐過去。

    薛林遠擺爛擺不動了,長嘆一口氣,理直氣壯道,“你見過誰家嫁閨女的老父親臉上還堆笑啊?”

    凌燃:?

    反應過來之後,好笑道,“這個比喻……也太不恰當了。”

    薛林遠就哼哼,“哪不恰當了?兒子也好閨女也罷,那不都是我的心頭肉。想從我這個老父親的心尖尖上割走肉還指望我給他好臉色,他咋不上天呢?”

    不對,上天入地都不行,反正就是別想讓自己給好臉色。

    說完,一口氣把杯裡的水都幹完,就像是跟水有仇一樣。

    凌燃哭笑不得,頓了頓,“我還沒答應聞澤哥。”

    光是現役就要好幾年,他自己也不確定未來兩人會走到哪一步。

    薛林遠先是一喜,繼而又頹下去,“可你也沒拒絕啊!”

    凌燃怔住一瞬。

    薛林遠語氣酸澀,“我還能不知道你,打小就有主意,喜惡也分明。你要是沒一點心思,肯定早就漂漂亮亮地把人回絕了,現在沒拒絕還繼續來往,那不就是心裡也有想法。”

    他越想越酸。

    兩個小年輕彼此看對眼,自己這個處處作梗的教練才是真的裡外不是人。

    “我其實哪有資格管你,你想喜歡什麼樣的人,想跟誰談戀愛,想什麼時候談戀愛,不都是你自己決定的。我只不過是你的教練,甚至還不是唯一的教練,能把你照顧好就算是盡了責,管別的才是手伸得太長。”

    薛林遠心裡明鏡似的,嘴裡說得酸溜溜的,其實打定主意絕不會袖手旁觀。

    那可是凌燃,是他一手帶大的徒弟,不看著點護著點怎麼能行呢。

    霍聞澤那種心思玲瓏的人,就是披著羊皮的大灰狼,他家這個純粹單純的小紅帽徒弟根本就不是對手好不好,不定什麼時候就被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薛林遠操碎了心,生怕凌燃受到一點傷害,已經好幾天都沒能睡個好覺了。

    凌燃其實都懂,但又不知道怎麼安慰自家教練,想了半天,乾巴巴地來了一句,“薛教,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他早就想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也有自信能夠處理好。

    無論是自己作為國家隊運動員的責任,還是跟聞澤哥的感情進展。

    薛林遠扯著嘴角乾笑,“那就好。”

    凌燃輕輕抱了自家教練一下,“薛教,你應該相信我的。”

    他早就已經能夠很好地處理自己的事情了。

    薛林遠“嗯”了聲,想到自家徒弟已經長大了,現在連喜歡的人都有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飛到更廣闊的天空,飛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滾燙的眼淚好險沒下來。

    他掩飾性地往上抬頭,大力拍了拍徒弟的背,“我相信你。”

    可相信歸相信,作為教練怎麼可能不擔心呢。

    凌燃從薛林遠微微紅著的眼裡讀出這句話。

    他心裡微微一動,認真地點點頭。

    日子還很長,自己會讓薛教放下心的,他在心裡暗暗打定主意。

    師徒倆相對無言,還是薛林遠看看時間下樓去打飯,才打破沉默。

    話說了,又沒完全說開,還要等後續實際來證明,凌燃對這場交心的感受大致如此。

    但到底還是有點用的。

    至少聞澤哥忙完正在跟進的項目,到校外小公寓看望他的時候,薛教臉色沒之前那麼難看了。

    凌燃看看屋裡一南一北分坐沙發的兩人,背起筆記本去了實驗室,乾脆利落地當起了甩手掌櫃,把空間留給心有芥蒂的兩人。萬一能說開呢,他走在路上時樂觀地想。

    實驗室的師兄師姐都很好說話,就是個個都頂著睡眠不足的黑眼圈,乍一看跟大熊貓似的,見到他來了,就跟向日葵似地圍了過來。

    師姐們是拿著小零食笑眯眯地來投餵帥氣厲害的師弟,師兄們要求不高,就是個個都想忽悠凌燃一起去敲導師辦公室的門。

    “有你在,老闆可不會衝我們發火了,”帶著黑框銀邊眼鏡的研二師兄心有餘悸道。

    他們其實都挺能理解老闆的。

    要是他們將來手裡帶的學生裡有這麼個厲害人物,嫑管成績怎麼樣了,肯定得捧著護著。

    更何況凌燃雖然不來實驗室,該看的文獻該學的功課可都一點沒落下,私底下不定下了多少功夫,誰還捨得責備這麼勤快用功的學生呢。

    師兄們就是想拉個國寶當擋箭牌。

    凌燃也不抗拒,跟著大家一起去導師辦公室彙報,臨了被單獨留下來也面不改色。

    “你真的決定好了課題做這個?”

    呂家棟教授頭髮烏黑,髮際線優秀,顯然還很年輕,學術水平已經在院裡是出了名的高,兩隻眼睛又銳又亮。

    他手裡捏了好幾個課題,本來還想給凌燃挑個簡單點的,免得他忙於訓練到時候畢不了業。

    可沒成想,凌燃自己給自己挑了個難的。

    “新的仿真建模系統需要大量的實驗和重複性測試工作,單靠我們實驗室做不了,”呂教授沉吟著沒鬆口。

    一方面是做不了,另一方面則是怕凌燃畢不了業。

    凌燃看著教授不肯讓步,“我可以聯繫到同樣方向的開發團隊進行協助。”

    呂教授好奇,“為什麼一定要做這個?”

    他在招凌燃的時候可都替這個特殊的學生安排好了更容易的路。

    別以為他不知道,實驗室裡的,有一個算一個,真心搞科研的少,想混個研究生學歷才是多數。

    他給凌燃預留的那個坑位,放實驗室裡大家都搶著去,都想輕輕鬆鬆畢業。

    凌燃看著真情實感疑惑的導師,臉上就帶出點笑,“呂老師,您知道我為什麼會報考我們學校嗎?”

    呂教授搖搖頭。

    凌燃當年以高分考入h工大的新聞轟動一時,他就算不關注體育都聽說了,不得不說,這也是他肯接受凌燃投遞志願的原因之一。

    凌燃微微笑著,“報考志願之前,我在網上查詢過國內所有院校和相關老師的課題方向,對您的主頁上所寫的人體運動學仿真和建模軟件最感興趣,也旁敲側聽地打聽過,您在這一領域深耕多年,頗有建樹。我讀過您的論文,也上過您的選修課,從一開始就很想參與到這一項目的開發中。”

    呂教授訝異地抬眼,“你那時候就想到我的實驗室來?”

    凌燃點點頭。

    呂教授這下是真的吃了一驚。

    他搖搖頭笑,“萬一等你要讀研究生了,我已經被別的大學聘走了怎麼辦?”

    手裡握有項目和成果的教授不斷跳槽,是很常見的事情,也就是他不愛挪窩才一直在h工大逗留。

    凌燃思考一秒,“保研資格定下來後,如果有導師接收就可以外保,我可能會抽時間去參加您任職大學的夏令營。”

    這話一出,呂家棟看著辦公桌前眼神熠熠的年輕人都不免動容。

    從高考報志願就瞄準好未來的研究方向,這決心不可謂不大。

    “我能問問為什麼嗎?”問出這話,呂教授心裡其實已經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