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第 195 章

    e國站的現場歡聲雷動。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冰上優雅滑行的身影上, 一息都不捨得挪開,連拍攝中的手機攝像頭歪了都沒發覺。

    雖然大家都很奇怪, 凌為什麼要在六練滑一套編排步法, 但此時此刻顯然是看就完事。

    多看一眼賺一眼,自己能搶到票來比賽就很不容易了。

    要知道分站賽的名單才一下來,e國站的門票就被炒上天價, 前排的席位直接翻了好幾番。

    為的是誰?還不是凌!

    誰都知道凌極有可能滑完這個奧運週期就退役,那不就是看一眼少一眼, 少看一眼遺憾一眼。

    那可是賽場上活著的傳奇!

    青年組到成年組的從無敗績、金牌拿到手軟、五種四周跳的高難度節目、華國風流派的東方曲目、倒逼滑聯改革進入新的打分時代……現在還有花滑歷史上正賽裡第一個五週跳的成功。

    誰都無法否認凌已經為花滑這個項目開闢了嶄新的天地與未來。

    也正是因此,就算是不喜愛凌的節目風格的冰迷也會千里迢迢地趕來,與其說是看比賽, 更像是期待著見證奇蹟與歷史。

    當然了,應該也沒誰不喜歡凌的節目。

    那只是一場普普通通的短節目或者自由滑嗎?

    不!那是充滿著力量與美感的完美藝術品!

    連驚掉人眼珠子的五週跳也只是節目裡增色和拔高情感的小爆發點。

    他早就把跳躍當做節目的一部分, 而不是提升分數的全部目的, 而這本身就是身為強者的實力與證明。

    要不大家怎麼都說, 凌才是冰上唯一的王者,唯一的kg, 唯一的……神明!

    現場的觀眾們像是被引爆的煙花, 拼命地為場中最耀眼的身影綻放尖叫與笑臉。

    凌燃也沒有辜負大家的期待。

    他已經決定退賽, 又不想讓喜愛他的冰迷太過失望, 當然要在此時此刻展現出自己新賽季的全部誠意。

    一場酣暢淋漓的編排步法,大概能稍稍表達一下自己的歉意與用心。

    青年在冰上高速滑行著, 烏黑髮絲被風拂動,四肢都舒展成優雅傷感的曼妙弧度。

    美麗的考斯騰上, 那些正在憩息的無數只深紫淺紫的蝴蝶, 也在這樣迎面而來的瑟瑟冷風中漸次甦醒, 顫動欲飛。

    很美也很有氛圍感。

    沒有音樂, 但觀眾們的歡呼就是最好的伴奏。

    凌燃一刻不停地在冰上旋轉,滑行,舞動,無形的樂符就從他的刀刃指尖流淌出來。

    這是用精心編排的每一個動作演繹出的節奏韻律感,需要包括且不限於膝蓋等渾身的每一處關節與線條的配合與調節。

    所以完全不需要音樂,名為凌燃的藝術感染力就足以震撼全場。

    場館裡掌聲如潮,連帶著耳麥的播音員有點懷疑自我。

    不是,比賽還沒有開始吧?

    怎麼就跟冠軍已經定下一樣?

    但又有誰在意呢,連冰上其他熱身的運動員都不由自主地放緩了動作,兩眼放光地盯著場中央旁若無人的纖長身影。

    他們這可是最佳距離的觀賞視角,完全可以看清凌的每一個細微動作!

    伊戈爾故意滑到布魯爾身邊,兩個才長成的少年彼此交換了個眼神,都是藏不住的欣喜與崇拜。

    一直到六分鐘練習結束,凌燃沒有如往常一樣滑向入口,而是遲疑了下,徑直滑向裁判席,觀眾席才嗡得一下炸開。

    “怎麼回事,凌為什麼去裁判席?”

    “是要跟裁判交涉什麼嗎?不會是要退賽吧?”e國觀眾立刻想到自家運動員身上曾經發生過的事,警報雷達瞬間拉響。

    “哦,天吶,我從未見過凌退賽,他一定是受了很重的傷,是因為那個5t嗎?”

    觀眾們交換著憂慮的

    眼神,就連各國解說員的臉上都浮現出擔憂不已的神情。

    凌燃的一舉一動牽動著所有人的心。

    他自己也很清楚,所以在跟裁判溝通過,再對上追隨而來的攝像機鏡頭時,哪怕心裡其實很不好受,也還是扯扯嘴角,儘可能露出一個溫和燦爛的笑。

    觀看直播的觀眾們當時就心疼起來。

    “凌是在強顏歡笑安慰我們嗎?”

    “別笑了別笑了,燃神你知道你的笑裡都是刀子嗎!”

    “金牌什麼的都不重要,健康才是第一位,所以有人知道凌的傷勢重不重嗎?”

    各式各樣的安慰與猜測湧入網絡。

    #凌燃退賽#的詞條很快成為熱門,連總局那頭都緊急給冰協掛了個電話,問清楚凌燃的受傷情況不算太嚴重才勉強安心。

    所有人都在牽腸掛肚。

    凌燃一進後臺就被霍聞澤背了起來。

    薛林遠這會兒也顧不得防備了,揹著揹包、拉著行李箱跟在旁邊,急得滿頭大汗,不住詢問,“怎麼樣,疼不疼啊現在?”

    靠在霍聞澤肩上的烏黑腦袋就搖搖頭,“不疼,就是有點冷。”

    編排步法是自由滑節目編排的高潮演繹部分,情緒和腎上腺素上來了,又沒有安排跳躍,腳上的那點疼根本不算什麼。

    就是考斯騰都被汗透了,貼在身上有點冷。

    薛林遠馬上接過霍聞澤臂彎裡的訓練服給凌燃披上,兩個人配合著,很快就把凌燃送到了車上。

    聞風趕來的記者們在車外擠擠挨挨,神情焦急。

    “要不晚一會再回去?”凌燃看了眼窗外。

    薛林遠狠心把徒弟的冰鞋用力拔下來,接過霍聞澤遞來的冰袋,往腫脹的腳踝上一按,心裡老大不願意。

    他清楚凌燃是想通過記者的口風表明自己沒事,希望冰迷們不要為他擔心。

    但知道歸知道,看見凌燃的腳踝腫得比來時候更狠更嚴重,薛林遠就恨不得自個兒兜裡有個瞬移門,掏出來就能把徒弟送回酒店靜養。

    採訪什麼採訪,這傻孩子都不知道疼的嗎,向來感性的薛教看著自家徒弟腫得老高的發紫腳踝差點沒掉下來眼淚。

    凌燃其實也不太想接受什麼採訪。

    他這會兒緩過來了,感覺也靈敏了起來,後背上的汗卻是沒落下去,疼的。

    冰鞋跟普通的鞋子很不一樣,穿起來硬邦邦的,軟了塌幫了反而不能再穿。

    凌燃的右腳踝腫得本來連穿普通的運動鞋都穿不上,剛剛能擠進去冰鞋全靠大力出奇跡。

    正常的腳踝穿上合適型號的冰鞋都會被磨得生疼,更何況是腫了的呢,剛剛能上冰對凌燃來說就挺不容易了,全靠硬撐。

    這會兒腳踝真不是一般的疼,連冰鞋都是薛教幫忙脫下來的,站立更是件苦差事。

    可接受記者們的採訪就會留下照片,最起碼不能衣衫不整,這裡卻也沒有坐著的條件。

    “其實也沒那麼疼,”凌燃看向自家教練。

    薛林遠忍了又忍,儘可能忍住,“都腫成這樣,能不疼?”

    他瞪回去,“給冰協打個電話讓他們發聲明不就成了。”

    但那是需要時間的,凌燃心知肚明。

    薛林遠擦擦發抖的手,咬著牙,“要不我去?”

    他是很不喜歡接受記者採訪什麼的,但這又不代表他能眼睜睜看著凌燃硬撐著去應付,硬著頭皮也就衝了。

    凌燃訝異地看了眼自家教練。

    薛教其實很不喜歡被採訪報道這個事,兩輩子都沒變過,自己當然知道,甚至還隱隱猜到原因應該跟當年那場令他受傷退役的比賽有關。

    不想戳教練傷口,凌燃立刻搖搖頭,“還是我自己去吧。”

    薛林遠還想再說什麼,前排的霍聞澤緩聲開口,“我去吧。”

    他不等師徒倆反應,推開車門就走向翹首以盼的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