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 106 章

    隨著玫瑰戰爭的返場小節目結束, 表演滑至此落幕。

    但在猝不及防地被那個在男單裡極為罕見的燭臺貝爾曼驚豔后,不少人都在猜測起凌燃的用意。

    如阿洛伊斯他們,自然而然地就聯想到凌燃在青年組第一次滑起這支曲子的場景, 打心眼裡覺得少年是在野心勃勃地向所有人宣戰。

    普通的觀眾們呢,回味無窮的同時, 則是覺得凌是在用這個技驚四座的高難度旋轉, 宣告著自己對接下來那場冬季奧運會的勢在必得。

    總之, 應該是在表決心就是了。

    這種行為真的很凌燃。

    甚至沒有一個人會覺得意外。

    畢竟都看了凌燃那麼多場記者會,見識過這位意氣風發的少年總是能毫不猶豫地當眾表明自己接下來的嚮往和目標, 一點退路都不留。

    所以,返場節目挑釁其他選手宣告信心什麼的,好像一點也不意外呢。

    甚至還有點可愛?

    不少年紀大的冰迷被萌得一臉血。

    他們經歷得多了, 越是吃過生活的苦, 才越是覺得這樣永遠享受著挑戰更難難度的少年熱血有多麼可貴。

    真希望凌永遠都是這樣鬥志昂揚的少年模樣。

    不少人在離場時回望了一眼空蕩蕩的冰面, 禁不住露出笑臉,就好像又看見了那個如玫瑰般肆意綻放旋轉的纖長身影。

    這些來自冰迷們沒有說出口的祝福, 凌燃不知情,但大約也能猜得到。

    後臺裡,他將擦乾淨的冰刀裝進揹包之前,小心翼翼地將佔據揹包一半空間的綠滾滾玩偶往裡面塞了塞。

    這是表演滑開始之前,他的後援會粉絲專門託工作人員送來的一隻綠滾滾枕頭, 帶著馥郁卻不燻人的花香。

    說是放了薰衣草和幹茉莉花,有助於安神助眠。

    因為運動量大的原因,凌燃的睡眠一向很好。只是這半年來夜裡時不時膝蓋生長痛發作, 才會睡不好覺, 卻沒想到已經被細心的粉絲記住了, 還專門送來了這隻枕頭。

    雖然不是很對症, 但凌燃還是覺得心裡暖洋洋的。

    他收拾好東西,跟其他運動員和工作人員告別後,就跟著滿臉不高興的薛林遠一道回住所,一路上不時地看自家教練兩眼。

    可惜每看一眼,對方的臉就又青上一分。

    薛教就這麼生氣嗎?

    事情來得很突然,臨時跟賽方商量好,沒有提前報備的凌燃有點心虛。

    薛林遠是真的有點生氣。

    他也是真的沒想到,自家徒弟臨了臨了又返了回場。

    返場就算了,還一上來就掰了個燭臺貝爾曼。

    他就說呢,後臺熱身時凌燃一個勁地拉伸筋骨幹嘛,他還以為充其量就是平時的水滴,敢情這小兔崽子是早準備好了要上一個燭臺貝爾曼!

    薛教練的臉都青完了。

    那麼明顯的不高興,凌燃都看在眼裡。

    少年不自在地調整了下坐姿,正要開口,就被對方著急忙慌地伸手扶住,一臉急色。

    “哪兒疼啊?”

    凌燃搖搖頭。

    薛林遠就一拍大腿,“跟我還藏著掖著?”

    凌燃抿抿唇,“是真的還好。”

    薛林遠一個字都不信。

    他很肯定凌燃一定是疼的。

    男人的身子骨都是越長越硬的,凌燃這半年個頭突飛猛進,再加上一直練四周,骨骼生長耐力增強的同時,身子骨也會自然而然地變得更難拉開。

    自家徒弟在十四五的時候都只能勉強拉開燭臺,在正式比賽裡從來都只上水滴,現在都快十八了,反而用力去掰什麼燭臺貝爾曼。

    貝爾曼本身就是用撕裂人體的方式成就出的殘酷與美麗,對腰腹肌腹股溝什麼的傷害很大。

    “不疼才怪!”

    薛林遠嘟囔著,一隻手扶住凌燃的胳膊,另一隻手去穩他的腰。

    不疼的話,怎麼坐著坐著就起來了?

    凌燃向來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儀態好到沒得說,輕易不會亂動。

    凌燃有點哭笑不得,“真沒事,薛教,回去休息兩天就好了。”

    是有點疼,但貝爾曼本身做完就會有點疼,緩兩天就好了。

    薛林遠藉著路燈看清少年神色平靜,臉色正常,才勉勉強強鬆了手,冷哼一聲。

    他壓低聲數落著自家徒弟,可這語氣怎麼聽怎麼像是心疼。

    “疼也是該得的,誰讓你一聲不吭就拉了個燭臺出來……”

    他的語速越來越快,“現在的成年組男單裡,有能拉貝爾曼的嗎?一個都沒有!你倒好,非但拉水滴,連燭臺都整出來了,還一言不合就在表演滑里拉。”

    “等回頭冰迷們都期待著看你在正式比賽里拉可怎麼辦?”

    少年本來垂著眼,聞言就瞥了自家教練一眼,慢慢道,“我確實想在奧運會里做燭臺。”

    “嘿!你還振振有詞的!”

    薛林遠又氣又笑。

    怎麼著,早就打算這麼做了,所以一言不合就能開拉了?

    好鋼用在刀刃上懂不懂啊,你個小兔崽子從來都不知道心疼自己的。

    薛林遠心裡數落著,不住地瞄著少年靠在椅背裡的腰,也不顧得生氣了,滿心滿眼都是一會回去之後得找蘇醫生幫忙給他按按。

    聽出了薛林遠語氣裡的鬆動,凌燃忍不住笑了,“薛教,我真的沒事。這次表演滑之後本來就要休息幾天,很快就休養回來了。”

    他是盤算好的,也趁著這次期末考試給自己預留了充足的休息時間。

    一個燭臺貝爾曼什麼的,休息幾天就好了,根本就不是什麼大問題。

    這次之所以會答應賽方臨時的返場,凌燃也是有自己的考慮的。

    他早就想試試自己的燭臺貝爾曼在正式的冰面上能不能拉得開。

    同時也是想給觀眾們帶來些驚喜,希望這場表演滑能留給他們不虛此行的印象。

    至於宣告決心挑釁對手什麼的,凌燃不否認的確有這樣的心思,但卻絕不是根本原因。

    少年心裡一直跟明鏡似的。

    花樣滑冰是比賽沒錯,也註定要與其他人競爭名次。但最終站到那片60x30的冰面上獨自起舞的從來都只有他一人而已。

    他想挑戰的從來不止是對手,還有自我的極限。

    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在追求更好節目的同時,成為強大且堅韌的人。

    這是他的目標。

    他也一直在為之而努力。

    昏暗光線裡,少年的眼中盛著細細碎碎的光,寫滿堅定。

    薛林遠看著看著,原本的那點不高興就徹底沒了。

    他嘀嘀咕咕的,抱緊裝著保溫杯的揹包,“等一會回去讓蘇醫生給你按按。明個兒又得趕飛機回國,不趕緊緩過來,有你好受的。”

    這事算是過去了。

    凌燃聽出自家教練彆彆扭扭話語裡的意思,驀得彎了下眼,這下就連清凌凌的眼瞳裡也蘊了兩彎淡金的小月牙。

    薛林遠的心一下就軟了。

    他給凌燃倒了杯溫水,頗有點幹完這杯以後不提這事的意味。

    少年很乖巧地接過,然後小口喝完,垂著的纖長睫毛老實搭在眼瞼上,很有幾分恬靜的意味。

    可惜——乖巧個錘子,恬靜個錘子,都是假象!

    薛林遠在心裡無數次地告誡自己,但還是被自家徒弟輕而易舉地攻破心防。

    凌燃這孩子怎麼就這麼討人喜歡呢!

    薛林遠忍不住在心裡唾棄自己,下定決心下一次一定不要被自家徒弟所迷惑。

    大不了,大不了他回頭養只貓。

    用魔法打敗魔法。

    凌燃再可愛,總不能比毛茸茸的小貓咪還可愛。

    薛林遠天馬行空地想著。

    一路無話。

    到了住所,等候良久的秦安山終於等到他們回來,看了幾眼,就放心地回屋休息。

    蘇醫生哈欠連連地給凌燃推拿。

    臨走時還囑咐了幾句,“早點睡,好好休息的話,明天暈機的症狀肯定能減輕不少。”

    時間太緊迫了,差不多回國一落地就得去考試,不好好休息肯定不行。

    凌燃也這樣想。

    他抓緊時間洗漱,把後援會送來的枕頭擺在床頭櫃上,嗅著那縷混合的花香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再醒時,那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雪果然如天氣預報所播報的那樣停歇下來。

    一行人也就坐上了歸國的飛機。

    凌燃登上返程的飛機時,國內,h市重點高中裡,學生們已經在老師的指揮下開始佈置考場。

    季馨月是班幹部,自然也在幫忙之列。

    她拿著座位序號和膠水按照順序貼在桌子左上角。

    貼著貼著就想到了凌燃。

    倒不是想別的,而是覺得,凌燃很可能參加不了這次考試了。

    期末考試就在表演滑的隔天。

    可從j國飛回h市至少需要十幾個小時,h市的機場還在市郊,就算是緊趕慢趕,想要趕上這場期末考試,也得從下飛機就馬不停蹄地往學校趕。

    正常人坐上十幾個小時飛機都要頭暈目眩,更何況剛剛結束一場緊張激烈的比賽、外加一場表演滑的凌燃。

    季馨月不知道凌燃有暈機的毛病。但她之前就看過官媒發的那篇報道,知道凌燃這半年來的身體狀況並不是很好,因為膝蓋疼還添了點失眠的毛病。

    都這樣了,凌燃還會來參加考試嗎?

    就算是來了,考試的狀態也不會好吧。

    其實以凌燃在比賽裡取得的成績,完全不需要參加高考就能被保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執著什麼。

    或許這就是自己與世界冠軍的差別?

    小姑娘想著想著難免有點愣神,就被在教室裡指揮學生清理考場的班主任發現了。

    “馨月?怎麼了?”

    他們班的班主任是一個才畢業沒幾年的年輕女老師,平時就跟學生們打成一片,說話都是溫溫和和的,學生們也不怎麼怕她。

    季馨月好奇道,“劉老師,凌燃還會來參加考試嗎?”

    她這話一出,連旁邊挪桌子的小胖子都湊了過來。

    “對啊對啊,劉老師,凌燃要來參加考試嗎?”

    小胖子從高一就開始關注凌燃了,每一場比賽都會看的那種。這回知道凌燃又一次拿到了大獎賽總決賽冠軍,在貼吧裡跟人吹水都更有底氣了,打心底裡盼望凌燃回來考試,讓自己多看他幾眼。

    普通冰迷想看都看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