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被三雙眼睛巴巴地看著,原本打算訓兩句的譚慶長都有點不自在了。

    他咳了咳,“都先去跑跑臺階熱熱身,我請了個舞蹈老師來,一會你們跟著她練舞蹈。”

    就這?

    練舞?不是上冰?

    三雙眼睛齊刷刷地低下去。

    那叫一個低落。

    譚慶長忍著笑,揹著手走出去。

    他就是故意的,上冰上冰,一個個天天就想上冰,陸地訓練的火候都沒到家呢,上什麼冰,這股子急躁性子不磨磨,以後能有什麼出息。

    尤其是凌燃,一看就是速成出來的,身上的肌肉群都沒發育好,之前能蹦出來三週還沒有受過重傷,絕對有運氣的成分在裡面。

    就這,還想上冰?

    譚慶長黑了臉,又想把遠在火車上的薛林遠揪回來,要是這根好苗子讓薛林遠嚯嚯廢了,他非廢了薛林遠不可!

    羅泓苦著臉,“我還以為下午可以上冰,沒想到居然是練舞。”

    華國男單弱勢,又是p分沙漠,主流的訓練觀點還是以跳躍等容易拿分的硬技術為主,羅泓在j省隊的時候,雖然也有舞蹈老師教,但相對耗時很少。

    聽譚教的話音,怕是要狠抓他們的舞蹈功底了。

    練舞其實是個基本功。

    花滑別名冰上芭蕾,注重的不止是力量還有美,事實上,在與華國相鄰的e國,那邊的運動員都是打小就學芭蕾的。

    甚至e國曾經的傳奇,被稱之為皇的那個運動員,年輕時候好險被選去芭蕾舞團。

    凌燃倒也不排斥練舞,只不過他更想上冰。

    如果真的可以,凌燃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長在冰上。

    可他中午才下定決心,要壓著自己的性子聽譚教的話,自然不會有別的意見。

    三個隊員沿著樓梯跑,不時就聽見樓下冰場上的聲音。

    “唰——”這是有人在滑行。

    “唰!”應該是有人在練跳躍。

    “怦!”這是哪個倒黴蛋摔了撞擋板上了吧?

    三個人心裡都癢癢,相互對視一眼。

    好不容易活動開筋骨,舞蹈室裡,一個溫雅美麗的中年女性已經在等著他們了。

    她大約四十,美貌沒有被歲月剝奪,只有眼角的細紋才會暴露出她的真實年紀,卻讓這份美麗變得更加優雅。

    凌燃瞳孔一縮,就認出了來人。

    沒想到譚慶長一出手就請來了這麼大人物。

    曾經國際芭蕾舞團的首席,也是唯一一位以華國人的身份成為首席的時靈珊女士。

    凌燃業餘也會看一些舞蹈類的視頻,試圖提升自己的藝術鑑賞能力和表現力,時女士的視頻,他就不止一次看過,很美,也很有自己的風格,煥發著生命力。

    羅泓和焦豫顯然不認識來人,但也不妨礙這兩個乖乖仔認真聽話。

    時靈珊的目光滑過羅泓和焦豫,落在了凌燃臉上時,不由自主地被驚豔了一下。

    這孩子生得也太好了些。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凌燃,不由得有點嘆息,這麼個好苗子,身材纖細手腿修長,就應該送來學舞蹈!

    不過花滑也不錯。

    時女士攏了攏披肩,開始了今天的教學,“我叫時靈珊,是你們譚教請我來指導你們的舞蹈教學,從今天起,你們每天下午都要跟著我學習舞蹈……”

    每天下午?

    凌燃敏銳地捕捉到這個詞,登時就有點懵。

    舞蹈功底是很重要,但需要每天下午嗎?那還上不上冰?

    他心裡暈乎乎的,難免就有點跑神,被看似溫和的時女士拿教鞭指點了好幾下。

    一點都不客氣地敲在了錯誤的位置。

    用詞也很不客氣,像羅泓那種臉皮薄的,分分鐘就紅了臉。

    嗯,凌燃終於知道時女士為什麼會被譚教練請來了,原來他們都是暴脾氣,只不過譚教的暴脾氣顯露在臉上,時女士的暴脾氣只有在他們做錯動作時才會爆發。

    一下午的辛苦,一點也不比上午輕鬆。

    等終於坐到食堂吃飯的時候,羅泓苦著臉,話都變多了。

    “我寧願繞著跑二十圈,啊不,跑三十圈,都不想去上舞蹈課了。時老師說我跳得簡直像青蛙……但我總覺得,她其實是想說我像癩蟲合蟆,還是想吃天鵝的那種!”

    他羨慕地看向凌燃,“你是不是學過很久的芭蕾啊,我看時老師看著你的時候總在點頭。”

    凌燃點點頭,算是默認。

    上輩子學過好幾年,這輩子的身體小時候就學過,加起來真的很多年了。

    不過時靈珊教他們的,還真不是現在主流的芭蕾舞曲,像天鵝湖,胡桃夾子之類的,她似乎偏愛尼金斯基,上來就放了牧神的午後,春之祭,玫瑰精靈之類的視頻給他們看。

    尼金斯基被譽為“舞蹈之神”,是芭蕾舞史上難得一見的天才,可惜還不到三十就因為精神失常進了精神病院。

    說起來,尼金斯基對舞蹈的理解,凌燃很是贊同。

    尼金斯基曾說過任何動作,哪怕是癲狂凌亂,普世價值上認為沒有美感的動作,只要能夠表達出節目的內容,就都可以應用在作品之中。但前提是,這些動作必須基於某種技巧體系,而不能是隨意編排。

    這不就跟花滑一樣嗎。

    追求更高的技術分和更高的節目內容分,或許並不一定相駁斥,只是需要更好的融合點。

    凌燃出著神,完全沒發現不遠處有人在打量他。

    譚慶長跟時靈珊正站在一起。

    說起來可能有人不信,但他們的確是有點親戚關係,時靈珊的遠房表姐就是譚慶長的愛人,論起來,她還得喊譚慶長一聲姐夫。

    “姐夫,這三個裡面,我猜你是為了凌燃才想重回國家隊的吧?”

    譚慶長點點頭,“底子摸得怎麼樣?”

    時靈珊含蓄地笑了笑,“天賦不錯,也有底子,你要是不要,我就領回我們舞團去,說不定也有個進步。”

    譚慶長登時就吹鬍子瞪眼的,“想都別想,我這輩子就打算再帶這麼一個關門弟子了!”

    時靈珊抿唇笑笑,“我瞧著他對你可不見得服氣,在我的舞蹈課上也總是跑神,這個孩子似乎很有自己的主意。”

    “總得磨合磨合,”譚慶長很淡定,他連秦安山那個犟脾氣都收得住,更何況凌燃。

    他之所以願意回來接手凌燃,就是在他身上看見了秦安山的影子。

    一模一樣的優越天賦,一模一樣的強烈勝負欲,以及一模一樣的犟脾氣。

    只是這一次,他絕不會讓悲劇重演,他一定要把凌燃安安穩穩地送上全世界最閃亮的賽場,讓他綻放出屬於自己的光彩。

    譚慶長想到已經摺戟的得意弟子,心裡微微嘆口氣。

    “我需要時間組建團隊,在此之前,是絕對不會讓凌燃上冰的,他把自己逼得太緊,我非得鬆鬆他身上那根弦兒不可。一天天的,年紀不大,心思倒重,不處理好,哪天一不留神就得在冰上摔出個好歹!”

    譚慶長摸出手機,給薛林遠打電話詢問進度。

    其實論理說,譚慶長這麼大包大攬,是有些不地道。

    凌燃畢竟是薛林遠自己從犄角旮旯裡撿出來的好苗子,甚至已經在國際賽場上初綻光芒,假以時日,必定能成大器。

    到時候連帶著薛林遠這個教練的身價都會水漲船高。

    譚慶長冷不丁這麼插一槓子,無異於搶功,是個人就該有意見。

    可薛林遠還真是心甘情願的。

    事實上,譚慶長會出山,也有他的一份力在。

    花滑比賽,最精彩的不過是運動員站上冰面,表演節目的那短短几分鐘。

    可背後要付出的努力和汗水根本就無法計量。

    單單他一個年輕沒什麼經驗的教練,難免左支右絀。

    不說別的,國際滑聯每個賽季都會出新的技術手冊,對裁判打分做出新的規定,國際上層出不窮的新運動員更是數不勝數,對手的優缺點總得研究研究吧?

    這些都是需要運動員背後的團隊提供支持的。

    如何修改編排節目,在藝術性得以保留的基礎上極可能地提高分值;如何變動系統的訓練方案,提升運動員某一弱勢的水平,這些都是需要大量的人力腦力。

    凌燃如果一直在青年組打轉還好,薛林遠勉勉強強還能湊合應付,但如果他將來升進成年組,那個遍地大神敵手的地界,薛林遠這點腦漿就不夠用了。

    前世的薛林遠早已成名,自帶了團隊。

    現在的年輕薛教只能在私底下聯繫陸覺榮,詳細說了自己的擔心。

    陸覺榮拍拍胸脯,說他來想辦法,沒想到一眨眼就替他請出了譚慶長。

    且不說譚慶長的能力薛林遠心裡有數。

    就算是譚慶長年紀大了,人脈也還在,替凌燃攢出一個高水準的團隊,絕對不是問題,有些事錢解決不了,譚老一出面,肯定能馬到成功。

    薛林遠有點心酸,但總體來說還是高興的。

    凌燃毫無保留地信任他,他當然要替自己的寶貝徒弟爭取到最好的一切!

    不說別的,薛林遠站在一戶小院外準備敲門的時候,想到裡面是誰,就忍不住嘿嘿地傻笑起來。

    剛好這時候譚慶長的電話打了過來。

    他連忙接通,“喂,譚教,我已經到了,現在正要敲門……誒誒,您放心,我就是磨,也得把他給磨去h市!”

    薛林遠掛了電話,搓了搓手,上前摁響了門鈴。

    一眨眼,就過去了兩三天,凌燃別說上冰了,連摸摸冰都是奢侈。

    他一如既往地按照譚慶長規定的兩倍完成自己的訓練量,可譚慶長硬是又扣掉了他整整二十分的基礎分。

    怎麼回事?

    凌燃看著自己被扣掉三十五分的表格,整個人在風裡凌亂。

    再扣掉五分,低於六十的及格分,他說不定都不能留在國家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