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丹尼爾重重摔倒在冰面上, 把他自己都摔愣了。

    直播間裡的觀眾們也愣住了。

    【丹尼爾這就摔了?】

    【可這不就是個很簡單的3s嗎】

    裁判們心裡也都在犯嘀咕,丹尼爾是覺得自己在m國分站賽上拿到第一,就能在華國站上碾壓別人了嗎?

    這麼簡單的跳躍都會摔?還是他看了凌燃的比賽, 自愧不如,被打擊到了?那他的心態也太差了!白瞎他們對丹尼爾的欣賞了。

    裁判們皺著眉, 毫不留情地摁下按鍵。

    直播間左上角立刻出現了紅色的減分標識。

    【所以——他是被凌燃的那一眼嚇到了?】

    【來自——王の威壓】

    【凌燃の死亡凝視】

    【你們好中二哈哈哈哈,不過我喜歡!】

    反應過來的直播間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就連現場的媒體都開始竊竊私語,任誰都能看得出來,丹尼爾這一摔將他慘淡的心態暴露無遺。

    啊這……薛林遠都要忍不住笑出來了。

    他看了眼旁邊喘息的凌燃, “我們先回去?”

    丹尼爾第一跳摔了就摔了,摔了半天還起不來,眼看著就是廢了。

    凌燃搖搖頭,他看著冰場中摔倒站不起來的身影, 心裡閃過的居然是一絲遺憾。

    光從丹尼爾這一摔就站不起來的情況來看,他大概不會有什麼出色的表現了,也可以說凌燃的金牌已經是穩了。

    可為什麼會有一絲不甘心呢?

    在場的, 可能沒有一個人會相信,凌燃甚至比任何人都想丹尼爾拿出他的全部實力。

    他想要堂堂正正地用自己的能力去碾壓丹尼爾。

    用丹尼爾看不起的華國人的身份打敗他。

    而不是因為丹尼爾的失誤, 才讓他摘得桂冠。

    可他高估了丹尼爾, 這個m國分站賽的冠軍, 明明參加過那麼多次比賽, 竟然還經不起半點打擊。

    凌燃皺皺眉,有些失望。

    但他還是打算看完丹尼爾的比賽,這是對對手和自己的最大尊重。

    凌燃尊重丹尼爾,可丹尼爾顯然並沒有尊重他自己。

    摔了一下, 發現自己連最簡單的薩霍夫三週跳都會摔倒之後, 丹尼爾的心態就崩了!

    他滿腦子都是凌燃剛才的出色表現。

    那個技驚四座的四周跳!

    凌燃都能跳四周跳了, 他居然還會在最簡單的三週跳上摔倒。

    他一定要輸給那個華國人了。

    那個該死的,他看不起的華國人!

    丹尼爾掙扎著想站起來。

    他要完成這次比賽,不管怎麼樣,他要完成這次比賽,只有拿到名次才能得到積分,才能去大獎賽總決賽上與凌燃一決高下。

    可潛意識卻在告訴他,即使他完整地繼續接下來的節目,即使他剛才沒有摔,他也依然趕不上凌燃。

    凌燃可是跳出了一個四周跳。

    青年組在國際賽場上第一個四周跳!

    他甚至還能做貝爾曼!

    心底早就有的那股隱隱恐慌變成了現實。

    周圍的無數攝像頭像極了一隻只鋼鐵的眼睛,彷彿都在無聲地嘲笑他。他摔倒的畫面會通過屏幕傳播到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讓所有人都看清他的狼狽。

    丹尼爾絕望地想,他怎麼可能贏過凌燃呢?

    他一定要輸了。

    他要輸給他最看不起的華國人了!

    絕望,恐慌,害怕,羞恥,負面情緒如山一般包裹著丹尼爾,讓他的雙腿足足有千斤重。

    他竭力想站起來,卻根本想不起來接下來的編排,茫然地站在冰場上,簡直就像是一個傻子。

    好不容易依靠著熟悉的音樂找出些回憶。

    可每一個高高躍起的瞬間,他腦海中都會浮現出那個青綠色的少年身影。

    賽前凌燃揪著他衣領放出的那句狠話,更是來來回回的在他耳邊迴旋。

    “就賭這場比賽,能站在領獎臺最高處的,一定是你看不起的華國人!”

    華國人……

    華國人!

    贏了他的居然是一個華國人!

    丹尼爾心態徹底裂開。

    他渾渾噩噩地在冰上移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滑了些什麼。

    跳躍不是跳空,就是摔倒。

    丹尼爾的教練整張臉都黑了下來。

    可其他人卻都笑得開心。

    【丹尼爾一個人就可以出一個花式摔倒合集】

    【樓上搞快點,我要看!】

    鄧文柏那麼有媒體素養的一個人都差點笑出聲。

    一場比賽下來,結果很明顯。

    丹尼爾發揮失誤,竹下川和張恩昊倒是正常發揮,可他們都保守地止步於三周跳,分數從基本分上就輸了凌燃一大截兒。

    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中,凌燃的名字果然一直高高掛著計分器的第一名上。

    比賽結束的時候大家還有些緩不過來神。

    我們贏了?

    這次比賽的冠軍是我們?

    是我們!

    凌燃贏得了冠軍!我們是冠軍!

    前所未有的狂喜讓網友們奔走相告,直播間立刻又吸引了一大波流量。

    【這次真的好好出了一口惡氣,這是什麼爽文劇本!】

    【我宣佈我是凌燃的粉了!】

    【我們的紫微星呢?】

    直播間適時地給了觀眾席一個鏡頭,可只有薛林遠和霍聞澤,並沒有那個精靈一樣的少年身影。

    【凌燃呢?頒獎儀式都要開始了?】

    凌燃呢?

    所有人都在問。

    凌燃正在洗手間。

    他身上的考斯騰還沒有換下來,深青綠考斯騰貼身包裹,將他的每一寸修長輪廓都凸顯出青澀挺拔的少年氣。

    水龍頭嘩啦啦地響。

    凌燃掬起一捧又一捧的冷水,整張臉都因為失溫而微微發白,水珠子滴滴噠噠順著他的下頜滴落。

    他抬頭看向鏡中的自己,愣了愣,好一會兒,終於露出了一個笑。

    是冠軍。

    不是亞軍。

    他沒有做夢。

    凌燃握緊拳,狠狠一揮。

    是真的!

    鏡子裡少年眉眼鮮明,胡亂用毛巾擦了把臉,就走了出去。

    薛林遠趕緊迎上。

    “腰和腿還疼嗎?”

    當然疼啊,凌燃卻搖了搖頭,“好多了。”

    薛林遠滿臉狐疑,但頒獎儀式馬上就開始了。

    “一會兒結束了,我們趕緊回去。”

    凌燃卻沒吭聲,目光直直地望向冰場中央。

    主辦方已經鋪上了紅毯,花束堆在了領獎臺兩側,獲得特許的媒體扛著攝像頭蹲守在領獎臺斜前方。

    所有人都焦急興奮地等著凌燃掛上金牌。

    廣播聲念出了二、三名的名字後刻意停頓了一下,才高聲宣佈。

    “第一名,華國,凌燃!”

    直播間恭喜的彈幕雪崩一樣,快得叫人看不清字眼。

    冰場裡,負責場控的dj刻意播放了鳴蟬的高潮部分。

    那是破土蛻變的蟬在鳴唱。

    凌燃微微出神,還是薛林遠在背後推他一把,他才踏上了紅毯。

    軟塌塌的腳感是他熟悉又不熟悉的。

    凌燃彎彎唇,露出一個挑不出任何問題的標準笑,與竹下川和張恩昊握手後,左刀齒點冰,一個用力,飛身跳上了領獎臺,在最中央最高處,站直身向鏡頭招手。

    彈幕又是一陣尖叫。

    【超帥!意氣風發!】

    【以後我就是燃神的粉了!】

    【練習生轉行運動員,第一戰就拿到了冠軍,燃神真的是燃神!】

    佩戴國際滑聯標誌的工作人員替他們掛上了獎牌。

    凌燃彎下腰,與工作人員握手。

    “謝謝。”

    脖子上多了沉甸甸的重量感。

    被掛在他脖子上的獎牌金燦燦的,是他夢見過無數次的。

    凌燃小心翼翼地用手將獎牌翻到正面,接過捧花,看著正前方的紅旗被掛在最高處冉冉升起。

    【凌燃眼裡亮晶晶的】

    有一行字幕飛快飄過,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所有人都在慶祝,這可是華國青年組大獎賽的第一塊金牌!

    社交平臺的熱搜直接就爆了。

    #凌燃冠軍#這個話題坐火箭一樣衝到熱搜第一。

    凌燃不止開啟了青年組四周跳的時代,更是為華國的冰雪項目創造了歷史。

    這可是華國第一枚來自青年組的金牌!

    所以,我們可以期待一下成年組的金牌嗎?

    以後的奧運會的花滑男單領獎臺上,會出現華國人的身影嗎?

    所有人都在熱切地盼望和暢想。

    凌燃三連跳和貝爾曼的動圖一上傳就被轉發點讚了幾萬條。

    誇誇誇的字眼簡直被網友們玩出了花。

    當初因為上傳凌燃短節目視頻被辱罵轉發的魏冉狠狠出了一口氣。

    她乾脆把凌燃在俱樂部聯賽時的自由滑錄像也上傳了平臺。

    剛一審核完,就被5g衝浪的網友瘋狂轉發。

    【精靈本靈來了】

    【天啊,你們看,凌燃是不是進步很大!才短短几個月,他是怎麼從二連跳都吃力進化到四周跳開頭的三連跳的?燃神就是燃神!】

    【果然是天降紫微星】

    【嗚嗚嗚,我媽問我為什麼跪著看手機(撲通)】

    冰粉圈子裡,不少的交流群都要炸了,論壇貼吧裡的樓更是飛快蓋起,所有人都在討論凌燃這兩個字,彷彿在討論華國花滑男單的未來。

    沒辦法啊,萬頃地頭一次冒出來一根獨苗,怎麼可能得不到萬人矚目?

    無數媒體記者蜂擁而至,扛著攝像機堵在度假村外面,想要採訪這位新出爐的華國花滑紫薇星。

    這可是體育屆難得的盛事!

    可頒獎之後,凌燃就坐上了回程的車,他暫時不想接受任何人的採訪。

    上車之前,還有個小小的插曲。

    度假村負責安排住宿的那個志願者從工作人員的通道追上了他們,紅著臉塞給薛林遠一封信,深深鞠了一躬就跑。

    信紙厚厚一沓,拆開就是一筆一劃,認認真真寫滿了對不起的歉意。

    薛林遠忍不住齜著牙笑,“這反差也太大了。”

    凌燃也笑了笑,將信收了起來。

    “我想先去一趟冰場。”

    薛林遠牙疼,“你就不能歇一天嗎?你身上不疼了?凌燃,過度的訓練,對身體是有損傷的。”

    凌燃認真看他,“不訓練,就是去看看。”

    薛林遠滿臉不信,但拗不過他。

    霍聞澤就更不用說了,他壓根就沒反對。

    車開到了俱樂部。

    冰場的老闆一聽說他們要來,著急忙慌地就跑了出來,肉褶子滿臉都是笑。

    那可不!

    冠軍來了!

    凌燃前兩天還在他們家練過呢,他們家的冰面從此以後就是冠軍開過光的了!

    他遞給凌燃一張vip貴賓卡,不僅大手一揮免了前兩天包場的費用,還直接承諾了,憑這張卡,凌燃可以享受最高級別的待遇,他家冰場的大門隨時為他敞開!

    凌燃道過謝,從包裡取出冰刀穿上。

    他的神情很安靜,看不出來什麼因為得了冠軍就喜出望外的樣子。

    薛林遠愁都愁死了。

    凌燃怎麼就不能像其他小孩一樣蹦蹦跳跳,歡天喜地慶祝一下呢?

    這心理成熟程度也太超過年齡了!

    他跟霍聞澤一起坐在冰場旁邊,看著少年從容在冰面上滑行。

    “凌燃好是好,就是太懂事了。”懂事的都嚇人了都。

    他本來都想好了,帶凌燃出去逛逛,找個擼串攤,坐在江邊吹吹風,吹吹水,再看看夕陽,說說未來的打算,沒想到凌燃出門就來了冰場。

    凌燃是想長在冰上嗎!

    霍聞澤卻跟他有不同的想法。

    薛林遠覺得凌燃太平靜,霍聞澤的看法恰恰相反。

    他覺得,凌燃或許就是太不平靜了,才會選擇上冰。

    只從在車上的時候,凌燃的手就沒有離開他掛著的那塊獎牌,就可以看出端倪。

    霍聞澤笑了笑,眼神溫和地看著冰上那個少年,覺得凌燃難得露出這樣的孩子氣。

    忽然,凌燃滑行的速度變快。

    他用左腳的刀齒點冰,縱身一躍。

    一圈,兩圈,三——

    三圈還不到,就重重摔到了冰面上,完全不動了。

    摔傷了?沒事吧?

    薛林遠一下跳起來,滿臉焦急地往冰上跑。

    霍聞澤紋絲不動,甚至還揚了揚眉。

    薛林遠著急忙慌地連冰刀沒穿,就跑到凌燃身邊,然後就看見……

    這小兔崽子正用臉頰貼著冰,唇角翹著,眉開眼笑的,看見他來了,就自己坐了起來。

    凌燃分明就是自己故意摔倒的!

    薛林遠又氣又笑,最後一巴掌輕輕呼凌燃後腦勺上,“你可嚇死我了!”

    心裡卻悄悄鬆了口氣。

    這反應才對嘛!

    那麼少年老成幹嘛!

    薛林遠伸手去拉。

    凌燃卻不想起來。

    冰很冷,但貼在臉頰上涼涼的。

    是他熟悉並且深愛的溫度。

    凌燃慢慢摘下脖子上的金牌,將正面貼到了冰面上。

    他想把第一份榮譽,分享給這位已經陪伴他十幾年的老朋友。

    我能做的到。

    我拿到第一個冠軍了。

    巨大的成就感讓凌燃眉眼彎彎,眼裡都綴滿了光。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為第一次拿到金牌高興,卻沒有人知道,他等這塊金牌,已經等了十幾年,甚至曾經等到絕望。

    凌燃曾經真的以為,自己或許這輩子都拿不到一枚金色的牌子。

    可上天到底厚愛他。

    居然用這種方式,實現了他的夢。

    過往十幾年的艱辛磨礪與一次次站在亞軍臺子上仰望身側冠軍的場景走馬燈一樣閃現,紛雜的思緒在他腦海中浮浮沉沉,凌燃突然很不想動,甚至任性地往後仰躺,整個人癱平在冰面上。

    “薛教,我會拿到所有的金牌。”

    然後把這份榮光,都分享給支持他的每一個人。

    他會用盡全力。

    讓那面繡著五角星的紅旗永遠飄揚在賽場最高處。

    這是他的宿命。

    更是他的責任。

    是他這一生永不落幕的追求與最愛。

    凌燃眼神漸漸變得堅定。

    薛林遠能說什麼。

    凌燃能有這份心,他高興都來不及。

    他以為凌燃單純是拿到金牌高興,也坐到了凌燃身邊陪他。

    反正他們在冰上待得久了,都抗凍!

    “好,那我們就去拿遍所有的金牌!”

    他平伸出大掌,凌燃會意地握拳輕擊一下。

    師徒兩人相對而笑。

    霍聞澤卻有一種錯覺,凌燃不止是為得到獎牌而高興,就好像還有什麼沉甸甸,看不見的東西,突然從他肩上被卸下。

    他會帶著更輕便的腳步上路。

    走得更高,更遠。

    *

    得勝的喜悅才過不久,凌燃就面臨了新的難題。

    表演滑。

    按照慣例,賽事結束後,為了答謝觀眾,主辦方都會安排一個表演滑環節。今年雖然沒有觀眾,但是表演滑也不能省。

    主辦方的領導當時就拍了板,辦,怎麼不辦?

    得冠軍可是我們華國人!

    不僅要辦,還要大辦特辦!

    這可就難倒薛林遠了。

    比賽的時間太緊,凌燃壓根就沒有準備表演滑。

    頭一次拿冠軍,總不能讓凌燃直接就上場整活吧?

    聽說有幾個花滑運動員,每次表演滑都喜歡穿得奇奇怪怪,花裡胡哨的,甚至還有不少女裝大佬……

    薛林遠一想就頭皮發麻。

    尤其是,他腦補了一下,凌燃那張精緻冷淡的臉蛋,配上粉紅小裙子,在冰上大開大闔地耍酷。

    薛林遠一口水就噴了出來。

    幸好凌燃反應快,躲了開。

    見薛林遠咳嗽得厲害,還拍了拍他的背,“薛教,沒事吧?”

    薛林遠心裡發虛,他家凌燃這麼懂事,自己怎麼能讓他整活呢!

    他咳嗽幾下,“凌燃啊,這個表演滑,你怎麼想?”

    凌燃其實也在想這事。

    主辦方下午就打了電話過來,說晚上是他的主場,希望他一定能準備好。

    凌燃手裡其實還有節目。

    他對錶演滑早就有了規劃。

    或許,這不只是一次表演滑。

    凌燃看向薛林遠,目光熠熠,“我可以自己現場編排一個嗎?”

    薛林遠愣住,差點懷疑自己聽錯了,“啊?”

    凌燃點開平板上的音樂軟件,修長白皙的指尖在屏幕上輕點幾下,找出了一首音樂。

    “表演滑不需要上很高的難度,我又學過舞蹈,化用一下,並不是很難。”

    薛林遠還有點猶豫,“那考斯騰?”

    凌燃早就準備好了,嘴上卻說的簡單,“我有很多衣服,找一件能上冰的,並不是很難。”

    霍老爺子年紀大了在家榮養,最喜歡的就是對他這個小輩噓寒問暖,霍家祖宅裡甚至有好幾個房間被闢成他獨屬的衣帽間。

    帶來的衣服裡,就有凌燃想要的。

    看凌燃這麼篤定自信,薛林遠暈暈乎乎地答應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