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夫 作品

Operator#8 [Deep Mountain·深山幽谷]

            神酒、神茶和神糕依次送到旅人們面前,這些孩子立刻開始吃吃喝喝,不一會眼神也變得呆滯木然。

雪明沒有去碰這些餐食,熊太先生走到他身前,見他不肯吃食,於是好心提點。

“如果你不吃下這些東西,等會掛鉤上秤的時候,會遭剜心刮骨的痛苦喔——小朋友?”

雪明坦誠答道:“熊太先生,我到這裡來,是為了找到黑目千手——想問問她該如何從極樂空間裡出去。”

熊太與其他人一樣,對雪明的言語抱有同樣的疑惑:“出去?為什麼要出去?”

這位神侍的思維模型裡就沒有[出去]的概念,他的使命就是侍奉黑目千手,為這些旅人執行麻醉程序。

雪明攤手答道:“看吧,你和白猿爺爺一樣,都不知道[出去]是什麼意思——咱們聊不到一塊去。”

“如果你不肯吃下這些食物,那就是我的失職。”宮本熊太管不了那麼多,他開始著急:“要是黑目娘娘怪罪下來,我的功德就沒有了!”

當時雪明尋思著——您這是非不分的下作行徑也不剩多少功德了,還喜歡以大欺小,用那二百二十八公分的體魄去嚇唬小孩兒,給這些死鬼灌迷魂湯。

他也沒多想,沒多問,亮出晴天娃娃。

“伱都知道我很乖了,我向你保證——讓我清清白白健健康康的去見黑目娘娘,她肯定不會生氣,反倒會更開心。”

熊太先生是個很好糊弄的人,可是此時此刻卻變得木訥倔強,似乎是說什麼都不肯,要雪明喝茶喝酒,吃下糕點。

這些食物裡應該帶有專門針對軟體義骸的控制命令,會逐漸剝奪軟體的五感——雪明看得真切,被他用拳頭揍得半死的太郎已經完全安靜下來,失了痛覺和視覺,瞳孔也放大,與此前在零號社區裡碰見的嗑藥哥堪十郎一樣,意識已經離開了身體。

要是乖乖聽從熊太的指示,貿然吞下這些酒水點心,恐怕他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他見熊太要發怒了,再次對比兩者之間的體型差距,心中觀想作戰環境和大致結果,怎麼都想不到正面戰勝對方的辦法,終於是收起殺心,繼續諄諄勸誘。

“要不這樣,熊哥,你彆著急啊。”

熊太氣呼呼的低吼著:“吃!為什麼不吃!給我吃呀!”

雪明表情和善:“你聽我一句勸,幫個忙”

熊太依依不饒:“吃呀!我要親自來餵你咯!”

雪明終於抓起杯子,緊接著眼神變得冰冷——

——那一刻宮本熊太感受到了冰冷的殺意,靈壓從這個小孩子身上迸發出來,像是冰花雪水寒冷刺骨,一時間他僵住身體難以動彈。

眼見茶杯叫雪明狠厲的撞上桌角,他拿住鋒利的陶片,一伸手便將太郎抱到懷裡,動作又快又狠,順著那旅人身上的肉瘤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來。

粘稠漆黑的血水從肉瘤裡噴發出來,灑在榻榻米的竹條棉絮裡,半個茶室都叫腥臭的漿液給浸透了。

無辜無助的太郎身子一軟,卻不會死去,在極樂空間裡的軟體義骸永遠都不能真正的迎接死亡,隨著軟體裡的內容物逐漸流失,他辛辛苦苦蒐集來的回憶也暴露在空氣中,變成血漿裡的倒影,傳出各式各樣詭異的雜音。

熊太嚇得臉色慘白,他絕沒有想到這個可愛的小孩子,能有如此兇殘狠厲的心。

雪明手裡的陶片順著肉瘤中的畸變怪臉往下拖割,增生物的骨架露出來一半,從傷口處顯現出骷髏的顱腦。

“熊太先生,你能好好聽我說話嗎?”

熊太慌張的點了點頭,一時間有些發憷,他也不敢相信——

——身為黑目娘娘的神侍,是福山森林裡的熊怪精靈,身強體壯力量過人,居然被這麼一個小孩子嚇住了,被這麼一個乖寶寶降伏了。

就單論氣勢和膽量,他是完完全全被壓制了。

雪明:“真的很不好意思,給你添了這麼多麻煩。”

熊太的額頭流下冷汗:“不麻煩不.不麻煩.”

“我已經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熊太先生你了——可是你一個勁的要我吃東西,要我喝下這些迷魂湯,也不管人家受得了受不了,真的很讓人困惑。”雪明抱住太郎,那姿勢越來越親暱,是越抱越緊,血也越流越多:“難道熊太先生你聽不懂我嘴裡的話?我明明說的是日語呀”

熊太不敢妄動:“能聽懂!能聽懂!我腦子很靈活的!”

雪明:“我與門外的那隻猴子也這麼講過——我要離開這兒。”

熊太:“嗯”

雪明:“你們不知道方法,沒有關係——我去問黑目千手便是。”

熊太:“嗯”

雪明:“我就想著,如果乖乖聽你們的話,應該是要丟掉一些記憶,也沒辦法完整的從這裡走出去了。”

熊太:“嗯”

雪明:“所以我和你好聲商量,能不能行個方便,你說不能——於是我用陶片與你再問一遍,能不能行個方便?把我帶去黑目千手面前就可以了,不要做多餘的事。”

不等熊太回答——

——雪明接著說。

“雖然我現在只有八歲的能耐,但是熊太先生,你看上去雖然又高又壯,可是事實就擺在你面前,我依然能傷到這些旅人。”

“你連手都沒抬起來,我就把這小子開膛破肚了。”

“要是咱們倆真的打起來,我可不會坐以待斃,也不會傻傻的和你玩角力遊戲。”

“還有十來個孩子要送到黑目千手那裡去,我要是把他們全都剖開,像熊太先生你說的——你要敗壞多少功德?要重修多少善業?”

此話一出,熊太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像是被雪明抓到痛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