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夫 作品

Act.08 Wild Horses·野馬

 前言:

 世上的一切光榮和驕傲,都屬於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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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一·血脈的紐帶]

 “我們的家族,沒落了。”

 一聲嘆息從三合鎮的釀酒坊中傳出。

 那是一個蒼老的女人在沉吟,說出星界混種蜥蜴人的悲慘命運。

 此時此刻,他們的主母端坐於宴席中央,一身黑綠色的斗篷罩住主母的龐大身軀,只露出尖牙利嘴,還有喉舌囊袋的部分皺褶皮膚。

 她的名字叫露易絲,星界幫的人們稱她為野馬主母,也是最早一批與人類共生共長,在四十八區拓荒建城的勞動者之一。

 三合鎮取自三合會洪門社會組織的名字,洪門會盟是這裡的原主,直到野馬主母為蜥蜴人爭到這片地盤,這些混種災獸才有了一片福地。

 “在清水灣車站,死了六十多個血騎士,雖然還有在外執勤的兩百多人——但是車站的警署被血洗,這是一個信號,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

 主母與席間二十多位同僚閣老說著。

 “有人覬覦我們休養生息的地盤,我們甚至不知道這些兇手是誰,他們能殺死血騎士,那肯定也能殺進我們的庭院,殺死我們的手足兄弟,奪走我們的性命。”

 “不知何時,我們已經變得如此虛弱無力,恐怕要找傲狠明德來討一個公道。”

 此話一出——

 ——在場的大半人員都變了臉色。

 “媽媽!”星界幫的大少立刻嗆聲:“您要找boss主持公道?真的嗎?”

 對深淵鐵道的妥協,就等於放棄星界幫的傳統業務,放棄製藥販毒的行當,整個團隊都要跟著重新洗牌。

 傲狠明德可不會幫一群毒販伸張正義,它永遠都是那個精明可靠的商人。只要貿易中轉站能成為乘客的避風港,什麼都好說。

 但是乘客們去了四十八區,要是變成失魂落魄的癮君子,問題就很複雜了。

 今時今日,清水灣的黑色產業能活到今天,全都仰仗著地區財政和執政官的庇護。

 如果主母越過這條界限,直接向傲狠明德求助,無異於整個四十八區都要變天。

 她手裡掌握著星界幫與諸多太陽花元老院親卷的錢權交易來往,小兄弟會也是這樣,通過這種見不得光的交易,讓整個四十八區的維和武裝人員,從廣陵止息一步步變為私人軍隊。

 當初洪門的大會盟將三合鎮讓給野馬主母,是因為這個鬼地方除了各色致幻藥劑,幾乎沒有多少附加價值的土地。連生命力頑強的高粱都活不下去。蜥蜴人和其他災獸混種可以在此地生存。

 清水灣是個極度依賴錢糧貿易運轉的站臺,它向外輸送的藥品很值錢,地下世界單隻有萬靈藥是不夠的,這裡的化工品作為治癒精神元質損傷的良藥,對乘客們來講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畢竟忘憂茶的產能有限,vip特約茶室斷供之後,總得找到其他的代替品。

 洪門會盟放棄了三合鎮,這些智人不擅長處理天然的毒物,決定把這片土地當做順水人情,送給野馬主母。

 事到如今,這座城鎮乃至整個四十八區,都變成了一個大魔窟,自上一次收穫季以後,癲狂蝶聖教的人們紮根於此,和星界幫的勢力分庭抗禮,經過逐輪遴選淘汰,如今小兄弟會一家獨大,星界幫苦苦支撐。

 血騎士的死,對於蜥蜴人來說,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露易絲明白這個道理,有一口飯吃,那是洪門會盟賞給他們的,洪門會盟背後的人是誰呢?那與紅石人元老院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這些沒有靈感的人們也要探險排障,為車站修路造橋,去荒野之地尋找自己的歸處,而後身居高位,變成黑幫大老,和新城市的執政官組成當地的秩序,平衡靈能者和普通人的社會關係。

 換而言之,洪門是紅石人的排頭兵,而紅石人絕對是最忠於傲狠明德,哪怕曲線忠誠,也是絕對忠於boss的。

 傲狠明德就算不知道這件事,將這些名義上歸於恐暴非法組織的團伙判定為罪犯,但歸根究底洪門會盟一直都在為boss做事。

 最終——

 ——三合鎮這個棲身之所,到頭來還是boss的恩惠。

 現在小兄弟會要吞併這片土地,野馬主母只能向傲狠明德求助。哪怕拉下臉來出賣子孫,為科研站穩定上供基因樣本,每個月送去幾頭身體健康的幼崽,徹底關停製毒工廠,再推出去諸多替死鬼,要壯士斷腕棄尾求生。

 只是她的兩個孩子,似乎還不太明白這一點。

 大少野心勃勃,只想與小兄弟會爭這一畝三分地。

 “媽媽,你都不販毒了?我們戰幫還能算戰幫嗎?”

 二少更是腦子脫線,要痛罵boss。

 “那條肉蟲有什麼好怕的!我馬上要和執政官的小女兒訂婚了!等我絕地翻盤啊!”

 一時半會,家庭聚會的宴席上只有死一樣的寂靜。

 今天是二少的生日,大家都不好開口說什麼——

 ——二少嘴裡吐出來的絕地翻盤,那是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四十八區執政官的小女兒,是黃石人元老院中一位骨幹宗親的家屬,二少一直都在追求這位姑娘,那是人類與蜥蜴的愛情,是跨越種族花下重金的追求過程,俗稱釣凱子。

 二少已經花了不少錢,甚至把六家酒吧的管轄權營收當做談判籌碼送了出去。

 結果至今依然沒有什麼進展,野馬主母非常疼愛自己的兩個孩子,卻感覺像是中了血脈紐帶的詛咒。

 她心想也對,要是龍真的生下龍,鳳真的能養出鳳。

 ——現在應該是秦朝。不然怎麼秦始皇那麼厲害,他兒子就拉了胯呢?

 她甚至不好開口去數落這兩位男子漢的面子,事情是那麼簡單,那麼自然,無非幾句話就講明白的關係。

 血騎士死了,在火車站,周遭人多眼雜各方勢力都看得見聽得清的廣場,在眾目睽睽下被血洗滿門——他們甚至連逃跑都做不到!什麼證據都沒留下來!

 這種戰果,哪怕是廣陵止息的攻堅隊來了也做不到!他們至少會留下證據!留下彈道痕跡或者彈片!

 可是兇桉現場,沒人知道敵人是怎麼做到的,那些詭異離奇的碎屍,還有死在犬舍裡的狗,一場大火幾乎把所有證據都銷燬了,只能在後門的臺階上找到一顆柔軟腐爛的眼球,法醫都說不清楚這玩意到底屬於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