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夫 作品

第九章 安靜的美好

    是的,他們像極了一群狼。

    或是鬣狗,獅群來形容都不為過。

    唯獨不像人——

    ——凌晨時分的昏暗路燈照亮了江雪明的側臉。

    手裡的人渣依然在喊。

    “噢喲!你的臉好看哎,哪家整形醫院呼嚕嘔——”

    話音未落,他只覺肚腹傳來一聲骨裂清音,腸胃裡的龍蝦帶酒像是噴泉一樣吐出來。

    江雪明的鞋子沾了血,踢完這一覺,還有一場手術要做。

    他一點都不嫌髒,捧起這小夥子的嘴巴,從滿是檳榔渣和煙斑的後槽牙開始拔。

    “我真的很羨慕你們。”

    江雪明在動手術時,偶爾會與病人談談病情。

    “天底下有那麼多事,能帶給人幸福,你卻要去揮霍人生,朝著血肉交易的方向一去不回。”

    食指和拇指在拔除牙齒時,那種痛感讓這人渣心臟狂跳,撕心裂肺的慘叫驚動了夜市排樓裡的人們,燈光全都亮起來了。

    “可惜你的嘴硬,牙齒卻那麼軟。”

    夜市攤位的兩個姑娘才開始哭,哭得梨花帶雨,哭得喪心病狂。身側的酒客想靠近,去趁亂偷偷揩油。

    江雪明只是回頭掃了一眼,就像是一把無形的扇子,將蚊蟲都掃開了。

    只需要三十二秒,他拔下三十二顆牙,從揹包裡取線,做成手串,像個連環變態殺人狂,又取出小電磨機,將牙齒上的黃斑都清理乾淨,用酒精洗乾淨血。

    手頭的人渣已經疼得昏厥過去——

    ——他往芊芊的腰包裡掏出一包煙。

    姐妹倆又驚訝,又害怕,只知道眼前人就像個回家過年的職業殺手,不敢說一句話。

    江雪明:“我說,她倆是出來賣春的。你們怎麼想?”

    立刻有人笑出聲,從四號桌到十三號桌,有七個人在笑。

    江雪明:“有什麼可笑的?哪裡好笑?”

    沒有人回答——

    ——似乎不用回答。

    江雪明大聲喊:“有什麼可笑的!哪裡好笑了?”

    他當著復讀機,吼出來的怒音像是一個個響亮的耳光:“有什麼可笑的?哪裡好笑了?”

    再也沒有人取笑他時,再也沒有人取笑這兩姐妹時。

    救護車姍姍來遲,要接走負傷者。

    通常人在受到攻擊之後,是很難保持清醒的。

    阿香也是如此,她幾乎哭成了一個淚人。

    芊芊只是看一眼江雪明,就嚇得不敢說話。

    那種恐懼的眼神發自內心,騙不了人。

    江雪明把牙齒手串丟在阿香懷裡,阿香也怕得顫抖,要把這串獵奇的珠寶首飾甩開。

    可是雪明依依不饒,阿香往外丟,他就往裡送。

    “收好!”

    阿香捂著臉:“不要我不要我不不不不,我不認識你了,我不喜歡我不想看見你”

    雪明從醫護人員身邊擠進來,改換成營業的假笑。

    “收好。”

    可是見到這如沐春風的笑容時,阿香的內心世界幾乎要崩潰,如見到人形的古神,san值在狂降。

    她僵立著,只聽見江雪明在耳側的呢喃,像是春天的雷霆。

    “謝謝你為我說的那幾句話,為我打出去的一巴掌。”

    “只是你的力氣還不夠大,心智還不夠強。”

    “世間萬物都能變成金子,我相信這一點,所以如今的我。”

    “應該堅如磐石,不要隨波逐流。”

    救護車離開時,阿香依然沒想明白,為什麼這個大哥哥要與她說這些話。

    她聽不明白,想不通,是完全不理解。

    這種類似微博雞湯的文桉或許能換來五十塊錢。

    偶爾會有十二三歲的低年級學弟像是抽獎一樣,隨機摘抄到自己的qq空間裡,在很多年之後交到第一個女朋友,就立刻刪去,免得被人家揭開老底,到時候面紅耳赤的去爭辯去解釋,就顯得異常笨拙呆滯。

    這些都是假話,或許寫下它們的人,根本就不會信。

    是贗品,是偽作,像父母與孩子說“不要撒謊”那樣幼稚。

    可是她沒想到的事情是。

    對雪明來說——

    ——這些念頭都是真實存在的。

    在時時刻刻影響著他的人生。

    從警車上走下來幾個面善的叔叔。

    當中就有一位戴著大蓋帽的老熟人,身高接近一百八十公分,臉上有一道斷眉疤,是雪明的大哥葉北。

    北子哥湊到雪明身邊,亮出玫瑰金手銬。

    “配合一下?”

    雪明抬起雙手,變得怯生生的,解釋著

    “對不住,大哥,我沒忍住。我實在沒忍住。就沒走那個流程。”

    葉北疑惑:“哪個流程?”

    雪明坐上警車的副駕駛:“我沒說——當真是沒得談了。唯獨沒說這一句,是直接動的手。”

    葉北恍然大悟。

    “哦!不要迷信儀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