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夫 作品

第十六章 獅子頭

    越過低矮河谷的最後一道關卡。

    鈴木dl250警用摩托車在馬路留下一道鮮紅的曳光。

    巨獸奔跑時帶起熾熱的狂風緊跟其後。

    如果不算尾巴,它的體長約有七百五十公分,頭顱像是一臺裝甲車的前鼻。

    它一路衝關破卡,完全無視了兩側道路的防衛火力,用羽翼稍稍遮蓋側臉和眼睛,喘出沉重的呼吸往前狂奔。

    青獅在運動時,四肢前後配合踏步抓撓路面,  在羽翼的配合下保持極佳的平衡——那種沉重又詭異的韻律,輕盈又快速的流動感,會讓人錯以為這精妙的生理結構不是什麼野獸,更像是一件藝術品。

    它牽扯四肢的肌肉時,那種擺幅極慢的優雅姿態像是在漫步與雲間,可是跟隨極遠的步距步幅看去,它的移動速度快得驚人。

    哨卡的測速儀上帶著火苗,在它嚥下最後一口氣之前,  還在努力的工作——這頭優雅的獅子已經到達每小時一百四十公里的速度。

    一紅一藍兩道曳光撞進空曠的荒原道路,  驚起漫天的蝙蝠和金腰燕。

    道路燈光飛逝而過,照亮溫先生平靜如水的面龐。

    他眉頭緊皺,不時看一眼後視鏡裡的獅子,觀察著獅子的奔跑動態。

    “不行呀,還不夠火候,這傢伙精神得很,面色紅潤,一點都不像要熄滅的樣子。”

    從警用摩托的無線電臺傳來通訊信號——

    “——請問是車站地瓜大街幸福小鎮三零七號的溫洛先生嗎?”

    “沒錯是我。”溫先生拿起對講機:“你們知道我的名字?”

    “我們也找了很久,廣陵止息的情報員順著你的住處找到給你供貨的冷庫老闆,他就叫你溫洛,你沒有暫住證和通行證,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嗎?溫洛先生?聽說你住在這裡十六年了...”

    電臺裡的聲音突然變形——在強磁環境下化作嘈雜的顫音。

    摩托車猛然打橫,道路前方亮起鮮豔的青色熔流。

    只差毫釐——他就會變成一灘滾燙的肉湯。

    數秒過去,青獅從噴吐烈焰的站姿中醒覺,  它的臉上浮現出暴怒和煩悶的表情,只有停止狂奔才能用雙眼鎖定高速移動的目標——可惜吐息落空,這讓它十分躁鬱,只得惺惺作罷繼續追逐。

    它能感覺到身體裡的燃料越來越少,  那種瘋狂的飢餓感讓它畏首畏尾,不敢隨便揮霍體內的能量。

    要不就這樣算了?

    去尋找其他目標?

    它不自覺的放慢了腳步,深遠的漆黑荒野吸引著它。

    可是——

    ——眼下這個人類身上飄出來的香味,讓它食指大動。

    如果能吞下,一定能燃燒很久很久吧!

    溫洛吹起響亮的哨聲,擰動油門,在郊野公路蛇形,輪胎劃出一道黑漆漆的焦痕,排出刺鼻的尾氣。

    獅子看來,就像是有個不識好歹的畜生,在撒尿標記領土,在挑釁!

    它不假思索追了上去,繼續追逐黑暗中的那一抹鮮紅尾燈。

    憤怒的吼叫聲能傳到十五公里之外的溫泉關——在那個地方,三個小夥伴剛剛離開最後一道哨卡,瀝青路上還留著青獅的火焰足跡。

    通訊設備恢復正常。

    “你們是誰?為什麼要查我?是因為我幹了這個事兒,你們要給我發好市民獎嗎?這個獎我拿了很多次了,沒什麼用。”

    “我們是廣陵止息,  是車站的特種部隊,不像米米爾溫泉的本地人那樣瞭解你,我想先和你打個招呼,熟悉熟悉,畢竟等會咱們還得互相配合,一起對付這頭化聖的野獸。”

    “唷,是車站來的高人?”

    “算不上高人,溫洛,我聽你的好鄰居說,你失憶了?”

    “算不上失憶,只是用一個陌生的身份,在這裡生活了十六年,已經有了很多美妙的回憶。”

    “你的名字是怎麼來的?”

    “我是老房東從野地裡撿回來的稀人,我的腦袋似乎受了很嚴重的創傷,過了很久很久才學會說話,在那之前,老房東給我拍了張照片,是我和307號房的合影。見到陌生人,我把照片遞出去交朋友,人家先看到倒過來的307,很像loe這個單詞,就一直喊我loe[洛]。”

    “洛,你有什麼能力?我們通過閉路電視發現,你身上有魂威,你曾經是vip嗎?”

    “我不知道...你問這些問題,就沒想過我是個失憶的人嗎?和美國隊長試圖勒暈一個機器人有異曲同工之妙,有點搞笑。”

    “那...你有什麼戰績?”

    “多了去了——我記不清,第一次住進307的時候,這間房還在三樓,不在一樓,後來有劫火車的強盜來了,我就挨個轟碎了他們的腦袋,可惜我的槍不夠快,不夠狠,只有六顆子彈,得慢慢的殺——不然我現在應該住在三層,不應該在一層,一層的蚊子太多了!”

    “你沒有去其他地方嗎?去大車站做測驗?”

    “沒那個必要,我欠了老房東一大筆錢,忙著打工呢!這不剛接了boss的一個小委託,要給兩個小朋友當嚮導,結果這頭獅子不讓我導了...我導不下去呀...哎喲稍等一下...”

    前方道路突然變窄。

    連綿不斷的鋼架橋樑連接著荒原上層層疊疊的間斷面。

    這些裂口就像是“世界樹”的根系,將原野撕開,下方是數百米乃至上千米的斷層絕壁。

    溫洛沒工夫分心說廢話,全神貫注的騎車狂飆。

    鋼架橋樑在洶湧的平原大風吹拂下輕輕搖晃著,勉強維持它的自重,不至於形變倒塌。

    它們本來就是提供給探險隊的便捷步行通道,不能通車。

    車輛必須繞行北面,從礦區的溶洞進城。

    溫洛想要在此地決戰,用這些天險來對付野獸。

    在洶洶風聲裡,電臺響起親切的人聲:“很聰明的做法。”

    “很涼快的風涼話。”溫洛摘了墨鏡,收好魔杖。一個急剎車,停駐在斷崖東側,看著西側百餘米的斷口。

    那頭青色的大獅子在鋼架懸橋前不安的踱步,似乎在猶豫。

    溫先生掏出所有香料瓶,倒在牛仔帽的帽簷,讓自己變成獅子眼裡秀色可餐的性感尤物。

    “喂喂喂!喂喂喂!不會吧!你不會就這樣放棄了吧?”

    他拉扯眼皮扮著鬼臉,大聲喊叫。

    “來!來來來!跳過來!你的翅膀是擺設嗎?你還有力氣嗎?試著飛過來!大大貓咪!不怕困難!”

    這招對獅子非常管用。

    化聖的野獸繞了幾個大圈,猛然向著懸崖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