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夫 作品

第九章 在路上

    天微微亮的時候鬧鐘還沒響起第一聲。

    江雪明像是條件反射一樣提前掐滅了手機的鈴那股子機械式的肌肉反射動作嚇得小七渾身一緊。

    緊接著七哥就看見這個小男人在短短十分鐘裡洗漱完畢剃掉鬍渣修理鬢角。最後提上大揹包站在門前。

    “走。”

    說完沒有作停留直接走出門外。

    小七立刻帶上行李跟上雪明的腳步。

    她一路上小聲抱怨著:“你也不等等我”

    雪明把房卡交回前臺:“你跟得上。”

    小七笑著:“嘿嘿你這麼信任我呀?”

    雪明推開旅店大門闖進人來人往的縣城街道沐浴在燥熱的陽光下。

    “嗯。”

    他偏過頭觀察著四周的環境揮手攔下了一輛計程車。

    小七跟著擠上後排聽見雪明先生用本地方言和司機爽利地砍價。

    她只能聽懂一點點大概是不要繞路大家都是本地人司機莫來誆騙雪明亂搞黑車宰客的事情。

    又聽司機與雪明說著老家的舊事。

    汽車從街口出發往水泥路開回衛生所那個救死扶傷的地方已經賣給了本地的一戶富商即將改成養老院。

    一路上司機大哥唉聲嘆氣的講到很多年輕人出去以後就不再回來了。

    又看雪明先生一副笑呵呵的營業表情附和著“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的場面話。

    兩側的水稻田綠油油的夜裡看不清到了白天小七才望見那茂密的穗子還有佝腰在水田中栽苗的人們。

    遠方的矮山上太陽剛剛冒出頭投在車窗玻璃上的暖光曬在她的臉上。

    車載音響裡的當地電臺播著很久之前的歌剛放完《可愛女人》接下來就是《稻香》。

    菜地的灌溉噴頭撒出來的水霧在朝陽下透出一道朦朧的虹光。

    這一切都讓小七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千禧年時代回到了小時候。

    她從來都沒見過水田也是頭一回來到衡陰平陽這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她摸不著頭腦。

    她不由自主地摸到雪明先生的手好像不滿十歲時牽著爸爸的手要爬去爸爸的摩托車上時一樣。

    這一回雪明沒有躲開——

    ——因為出租車後排實在太逼仄他躲不開保不準這小姐姐摸不到手等會就摸其他地方了。

    “那些是什麼?”小七看著窗戶外邊的田。

    雪明:“是水稻田。”

    小七:“他們在幹什麼?”

    雪明:“插秧。”

    小七:“要一直一直佝下又站起來嗎?好辛苦哦。”

    雪明:“如果是二三四月可以拋秧沒有那麼辛苦有些家裡買了機器就方便多了。”

    小七:“怎麼拋?”

    雪明:“我小時候也拋過就是抓著一把帶泥巴的秧苗往田裡拋出去。這個時候已經是晚稻了要精耕細作不然不好長得給它們的生命之間留一點空間。”

    小七突然開心起來“我也想去種要不我們下車現在去幫幫忙?我想去想去”

    “聽話”雪明哭笑不得:“別鬧。”

    小七失落下來不過也沒失落多久她立馬就看見更多有意思的東西。

    街道兩頭來往的三輪車載著衡陰市場裡的小商品往縣城集市裡趕偶爾能見到馱貨的黃牛。

    她睜大了眼睛想看清這些飛逝而過人與事。又囑咐司機:“開慢點開慢點師傅”

    她望見一匹白馬上邊的貨郎一手抱著兩根插滿糖葫蘆的大棍慢悠悠地沿著野路往縣城走。

    有十來個小孩子往市區的方向沿著引水渠一路打鬧瘋跑舉著彩風車和板糖像是白露那樣不時停留在水渠的管節閥門站得老高作出毆打小怪獸的架勢。

    馬兒在路邊啃著帶露水的嫩草葉留下些糞便。

    小七又說:“我想騎馬我想去玩我”

    司機拉下臉來:“”

    江雪明好聲好氣地說:“回紅磡我帶你去找阿星讓他給你安排”

    遠方依山而建的許多房屋門廊旁打穀機退殼的沙響傳出去老遠聲音就像是落葉被風吹去很遠很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