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中僰 作品

111.凡商

    疑惑中,領隊孟青與位同伴又跨入茶坊:“店家,來兩碗茶!”

    他倆是人仙,瞧見魯不渝,只點下頭,就算見禮。

    魯不渝躬身還禮。

    跑堂嬌娘又過去招呼:“與客官言在明處,我家的茶貴!”

    孟青問:“怎賣的?”

    嬌娘一樣答:“眼下只有桂花茶賣,外來的客官,兩錢銀一碗茶!”

    惹孟青笑:“還分人麼?本地與外來,不一個價?”

    “本城人,一天奉送一碗茶,再多要,也是一樣價!”

    與魯不渝這錙銖必較的凡商不同,人仙大爺大氣得多:“來兩碗嚐嚐!”

    客人的聲音,案桌邊正沏茶的嬌娘也聽見,無須轉告,剛泡上魯不渝的三份樣茶,又在兩個茶碗中放入桂花茶,以沸水衝入。

    案桌邊那麗人,不止長相出眾,沏起茶來,也講章法,茶壺出水,一點一揚全帶著莫名韻味。

    孟領隊身邊的同伴出聲:“是個懂茶道的,放在這兒,不大材小用麼?”

    孟青不得罪人,笑著轉圜:“獨樂樂豈比得眾樂樂?”

    跑堂嬌娘先送去客人兩碗桂花茶,再給這邊端來幾小杯樣茶,是大碗沏泡好後又分在小盅兒裡,富貴老夫人、高冠老叟、小短襟老嫗、大氅中年各取著嘗味。

    嘗過,小短襟的老嫗道:“味還好,紅茶陳味夠,銀針恰相反,是今年採下的春茶,若貨也是這般,這小哥要算實誠人!”

    最便宜的湯山綠霧,竟未做評價。

    高冠老叟、大氅中年也都點頭,富貴老夫人就道:“銀針和紅茶,貨若不算多,我家全要了!”

    價都沒還,這般豪氣,還說以前湯山綠霧都喝不起,爆發戶麼?

    只湯山綠霧沒賣動,但便宜貨得利也少,聽著這話,魯不渝已歡喜不勝。

    就要回去拿貨,但四支狼毫筆的銀還未收到,拿眼瞟那高冠老叟和大氅中年,都不理他。

    富貴老夫人笑起來:“等茶稱了重,我一起付!”

    那邊,領隊孟青又出聲問:“主人家,酒坊裡已沒瓊花露,女掌櫃說桂花酒尚未好,但茶已成,茶葉店能外賣,不知價幾何?有多少貨?”

    富貴老夫人答:“一葉十斤,能賣五百來斤。”

    領隊那同伴想殺價:“只是桂花好,茶是去年的陳茶!”

    孟青打斷他:“莫丟人,仙家買賣哩,出口不二價!我全要了!”

    方知這茶坊裡泡的真是靈茶,隔壁茶葉店也是她家的營生。

    魯不渝忙飛跑回客舍,把漓湖銀針、譚雲紅茶全取出,再送過來。

    進城時吃馬糞的殘廢狗已跑到茶坊裡,高冠老叟瞧了貨,確認與樣茶一樣,沒作假,富貴老夫人就從狗背上拿銀付賬。

    孃的,這城裡,連個吃屎的狗都不是凡物!

    人仙大爺們愛的物事,平時凡民哪有機會嘗味?賺到銀錢,魯不渝便也要碗桂花茶,美滋滋地品著。

    滿口桂馨。

    待小舅子尋來,也拉來嘗一碗。

    喝過靈茶,出來西街上下館子,然後十字口擺攤賣物。

    可惜好運氣已用盡,擺攤到天黑,魯不渝的貨再沒賣動絲毫,小舅子帶的醬油、青鹽、胭脂、牛角梳等雜貨,倒好銷了。

    擺攤時,車馬行來了幾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坐著與凡商們嘮話講軼聞,但東扯一句西拉一句,說的盡遠,聽得糊塗。

    黃昏時,東邊又來一群光著膀子的漢子,齊進茶坊討茶喝。

    聽他們嘴裡的話,似乎伐木剛回。

    茶坊裡,富貴老夫人、高冠老叟等,早已走了,留下的兩位嬌娘似就等著他們,漢子們喝完茶,也就關門。

    城裡冷清,賣到天黑,魯不渝等凡商也收了攤。

    那碗茶不但高過度夜的宿費,也比館子裡兩人的飯錢貴,是伍同自己付的銅錢,收完攤,貨送進塌房,出去逛一圈,回客舍來,就尋他抱怨茶價,後面還有一肚子牢騷,說這城裡既沒窯子,賭坊也不接外地客,百般不好。

    綠柳城裡只住著自家這一支商隊,尋不著互通消息的,也就避不開小舅子的碎嘴,倒真有些煩。

    家裡娘子,啥都好,為啥會有這般惹人厭的兄弟?

    算了,矢志不渝,不記娘子的不好!

    第二日早起,離城時,又遇昨日領路的衙兵,孟青客客氣氣與他見禮,問:“冒昧問下,足下幾階修為?”

    那衙兵咧著嘴笑:“不中用,只得七階。”

    才六階的孟領隊怔了好一會,躬身:“有勞,告辭!”

    魯不渝瞧見,小舅子也嚇得咋舌。

    走在路上,昨夜的抱怨全沒了,改與同伴們吹噓,昨日就他兩郎舅有福喝到的靈茶,今兒嘴裡還留著香味呢。

    卻也怪,往回走商,少說也要跨過地龍山,再到西邊兒走上一圈,這趟竟不顧仙凡都有的抱怨,出了綠柳,就踏上返程。

    走出百多里地後,方聽見孟領隊解釋:“別家耳報神不許進這城,咱們此趟,也是替將軍府打探消息,回去自有好處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