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中僰 作品

93.驚弓之鳥

    那隻灰白二色的啄木鳥,疾飛出桂花院,並未與別的鳥下山,徑在“久居山居”大門前尋著商三兒,飛落到他肩上,鳥喙輕啄,要討食吃。

    “真沒法子了!”

    丟小塊肉乾給啄木鳥,已跨出大院門檻。

    山道走下十來步,商大城主一屁股坐道旁石塊上,往腳上套鞋,出聲問:“童婆婆,阿醜被他爹捉走,咱該再往哪兒尋人?要去他被捉那地兒看看麼?”

    鬼婆婆自稱馬童氏,曉得因由後,潑皮覺得還是叫童婆婆好些。

    山神已指明阿醜被捉的地點,但時隔這麼久,去那多半隻是白跑一趟,鬼婆婆茫然著,卻只有點頭。

    她此時六神無主,真正無計可施,希望再渺茫,也要去那地看過才死心。

    商三兒嘆口氣,道:“瞧過那地,再尋不著頭緒,咱們就走,還是等紀金仙自家來罷。她答應過的,我不好白出力,辛苦這一遭,婆婆藏那得子棗,勻我幾枚!”

    阿醜他娘原已是重罪,要敢打破九天結界,硬下地界,罪上加罪,性命都要保不住。

    鬼婆婆快哭了。

    “婆婆莫急,我嚇你呢,也還有別的法子!”

    她回神,看向並不太熟的潑皮城主。

    這位是大羅金仙親傳。

    商三兒咧著嘴笑,似沒當回事,又輕眨下眼。

    雖是不解,她也迅速掏出個盒子,直接丟過來。

    這種盒子值兩葉,商三兒也有一個,知它唯有一種妙用,就是保鮮。

    打開來,排著整整齊齊的九枚得子棗。

    紀金仙其實沒用得子棗做報酬,商三兒隨口加的。

    鬼婆婆出聲:“多…的…已…毀,剩…九…枚,都…給…你!”

    那旁邊,趙老頭有些感慨,另一位婆婆則驚喜之餘,又升騰起無名鬼火,大聲喝問:“你既能產出,毀它做啥?”

    鬼婆婆看她一眼,答道:“多…了…價…賤!”

    陳婆婆被噎住,再說不出話,心裡的憋屈無以言表。

    裡間院子裡,常九九暗道:“這些年得子棗偶現,原是這婆子流出的,定是紀紅棉留下種,再傳給她,當時天官在,牽扯到白帝,我等方未算到。老婆子倒謹慎,自己從不出頭賣,雖是小事兒,若與亥豬說,也能討個人情!”

    商三兒鞋已穿好,裝得子棗的盒子收入百寶囊,騎上狗背,叫老狗飛起,也掏出一物,哼道:“這連心珠,我七天才能使一回,輕易不好用,但別無頭緒,只山神一面之詞,也難信他,就試他家罷,紀金仙又不受時限!”

    九天外已傳物下來?

    院裡山神一驚,急伸手拿桌上倒扣的茶碗。

    桂樹已能一葉障目,這茶碗更屏蔽萬法,但那潑皮帶著連心珠,就須避一避。

    先前它便明晃晃擺在桌上,親傳弟子進院時,九天外大羅金仙可曾瞧出端倪?

    冷笑著,身影一晃,山神鑽入茶碗,瞬間茶碗消失,碗蓋倒留在竹桌上,原是假配的。

    連心珠只幾十裡內有效,整個地龍山都是山神家,來去自如,他這須臾間,已移到千里之外。

    院外,商三兒終於開顏,仰起頭:“寶印前輩,我師父請你來搶個茶碗兒!”

    聽這一聲,千里外的山神再笑不出。

    這廝先前行事,在腦中飛快閃現,終落在他撲蟲時,那難看的蛤蟆跳上。

    還真小瞧了這潑皮。

    非但已飛他肩上的鳥、摔裂的蛐蛐盆、遺在椅下的臭襪,全是障眼法不說,之前赤腳蹬椅也只為迷惑。

    他留下窺視的道術,原是施在石板縫的某株野草上。

    一方山神,自家山界內,對地面最為自信、最是放心,因全似煉化過的寶器,幾乎沒有能瞞住他的事,那廝倒偏反著來。

    落地上時,絲毫靈氣波動都會被山神知曉,他就借跳撲騰空之時,快速施道法。

    當時自家就坐在旁,瞧他裝模作樣出乖弄醜,心裡鄙視得不成,都岔開想別事去了。

    他就敢在眼皮下施法。

    且疑心一直未消,窺見自己鑽進茶碗,頓就知要害所在!

    確實夠機靈,膽兒也大!

    發覺端倪,又知敵不過,立馬出聲呼寶印,毫不猶豫,不拖泥帶水,行事果決!

    打小混跡市井的潑皮,自家還真是小看了!

    但事已至此,再沒後悔餘地,諸天大羅、金仙,不都是自家等選定的對手?

    身在千里之外,山神常九九神念去得更遠,暗於某個場合,叫聲:“未羊、巳蛇,替我攔一會寶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