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三百六十五章萬國風光皆來此




    擺明了要讓他們自己解決。



    打自然是不可能打起來的。黃河之會還沒開始,兩大強國隊伍就在狻猊橋上大戰,說出去徒然叫天下人笑話。



    但引起摩擦的兩人,提前來一場較武助助興,卻是沒有什麼問題。



    宇文鐸一拉韁繩,便要獨身過界,與這猖狂齊人試手。



    不過……



    旁邊探來一隻手,一把抓住他的韁繩。



    汝成曳賅的聲音有些彆扭,但很有說服力:“別人看你,你多看幾眼回去便是。你這張臉,能吃什麼虧?在這裡大打出手,是想叫金戈看你的笑話嗎?”



    後半句說服了宇文鐸。



    只是卻也不能丟了氣勢,他於是惡狠狠地瞪著姜望,怒道:“看我,長針眼!”



    王帳騎兵:……



    天覆軍:……



    赫連雲雲在一旁,都替他尷尬。



    這傢伙生死線上磨礪了幾年,便只如此嗎?



    打架不怎麼樣就算了,放狠話也不行。



    除了一個趙汝成,三年邊荒守下來,竟什麼收穫也沒有!



    趙汝成則是直接拽著宇文鐸的韁繩,把他往隊伍另一邊拉:“你中午喝醉了,去車上歇歇!”



    宇文鐸還有些不依不饒:“你拉我幹什麼啊,別拉我,我沒醉。這小子還敢跟我橫……”



    趙汝成手上用力,把聲音狠狠砸進他的耳朵裡:“我要是他,我就說,這裡是黃河之會。要跟我交手,叫你們的內府第一來。你配嗎?你倒是怎麼辦?求金戈幫你出頭?丟臉不丟臉?”



    宇文鐸立刻偃旗息鼓。



    嘟囔道:“我只是抖抖威風嘛,誰知道齊國人那麼較真……”



    牧國隊伍那邊,王帳騎兵收攏氣勢。



    巨狼甩了甩耳朵,無趣地轉回了身。



    蒼圖神騎繼續前行。



    天覆軍這邊,也是默默恢復了隊列。



    必須要如實地說,跟這個好像腦子不怎麼樣的牧國人起衝突,不僅不怎麼威風霸氣,反倒是自己好像也挺丟臉的。



    唯獨引發矛盾的姜望本人,雖然也是正常跟著隊伍往前走,但卻……若有所思。



    剛才那個面具人彆扭的、明顯不是真聲的聲音,在他的耳朵裡,顯得很是突兀。



    雖然並未開啟聲聞仙態,但是對聲音的敏銳把控,還是讓他捕捉到了一種熟悉感。



    他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人的聲音,聽過這人的本聲。



    那本聲雖不夠清晰,但一定聽到過。



    一定聽過的。



    只是,在什麼時候……在哪裡呢?



    姜望再扭頭往那邊看,但那個戴著青銅面具的人,已經不在視線裡了。



    “還看呢?”駕馭著‘小白’的計昭南笑道:“剛才那莽漢真過來了,你還真跟他打啊?”



    姜望收斂心神,笑了笑:“怎麼會?我肯定讓他去叫他們的第一內府來。牧國的第一內府,早打晚打都是一樣。但是這個人,肯定不夠資格打。”



    計昭南點了點頭,這才是有腦子的人。



    在雙方的剋制之下,一場紛爭消散無形。



    隊伍又前行了一陣,到了狻猊橋的中間位置,姜望便看到,前方橋面上,有一幅巨大的雕刻。



    刻的是一個形似獅子的異獸,蹲坐在那裡,如沐神光。



    想來便是傳說中的狻猊了。



    整座“第五鎮”上,只有這一處雕刻。



    非常的深邃有威嚴。



    歷經歲月仍未磨滅,迎過風雨仍舊明晰。



    彷彿承接了自中古至如今的浩蕩時光。



    令人一眼望去,便生出敬畏之感,



    姜望甚至有一種感覺,它好像隨時會從那石刻裡躍將出來,顯於現世。



    這當然是幻念。



    是那石刻過於生動,其上的氣息又古老而真實。



    或許,腳下的這座石橋,真的把狻猊煉進去了也說不定……



    不過姜望並沒有研究這幅石刻多久,就見得牧國的隊伍中,出來了兩個祭司,飛身而過,鋪開一卷厚厚的羊毛毯子,將這幅雕刻蓋住了。



    那捲羊毛毯上,不知用什麼顏料,染出了一幅狼身鷹翅馬足的神祇圖案,很見威嚴。



    “他們這是幹什麼?”姜望忍不住問。



    計昭南道:“狻猊在傳說中好靜坐、喜歡煙火,享受供奉。牧國人把它的雕刻遮住,以示牧國人的香火絕不分潤。所有信仰蒼圖神的人,都不會在意它。”



    一群牧國人只是從旁過去,能提供什麼香火……



    姜望有些無語:“他們蒼圖神是不是有點太小氣了?”



    “小氣?”計昭南淡聲說道:“香火之爭,是很血腥的。”



    能讓常年廝殺在萬妖之門後的計昭南說血腥。



    那一定是真的非常血腥。



    姜望不足以想象出來。



    神道大昌的時代畢竟已經很久遠了。



    如今整個現世,以神祇為信仰的國度。也就一個和國,一個牧國而已。



    一直到牧國的整個隊伍都行過狻猊橋,那邊留下來的兩個祭司,才去收了那捲有神像圖案的羊毛毯。



    過程很是嚴格,舉止十分虔誠,但姜望沒有再關注。



    過了狻猊橋,抬眼便已能看到觀河臺。



    倒不是說它真有那麼近,而是因為它的高大雄闊。



    觀河臺以“臺”為名,卻非是人們所常見的景觀臺那般規模。



    而是一座佔地極廣、極其高闊的圓形古老祭臺。號稱“來去縱橫九百里”,比臨淄城都要大得多。



    此乃世間第一雄臺。



    它屹立在南岸,隔著長河,與長河北面的天馬高原遙遙相對。若在極高處俯瞰,觀河臺看起來甚至好像不比天馬高原小太多。



    而在折轉往東南的黃河河段,它在西南岸,正好與東北岸的景國相對。



    登上觀河臺的巨大臺階,一共有九十九級。



    每一級臺階上,都能跑馬。



    先行一步的牧國隊伍,已經不見蹤跡。



    大概也是為了避免兩邊再發生什麼摩擦,雙方都有意保持更大的距離。



    牧國隊伍加快了一些,齊國隊伍就放緩了一些。



    重玄遵忽然問道:“我們的觀禮隊伍什麼時候到?”



    曹皆馭馬在前,沒有回身,只道:“在陛下到來之前,他們就會先到的。”



    姜望很有些驚訝:“陛下也會到?”



    齊帝的到場,可以說,是將黃河之會的規格無限拔高了。



    經過這幾天的瞭解,姜望已經非常重視黃河之會,但現在才發現,自己好像還是不夠重視!



    之前可沒有說過這回事!



    不過看計昭南和重玄遵的表情,顯然都是知情的……



    “不是真身降臨。”曹皆隨口道:“每次黃河之會,咱們六國的天子總要聚首一次的。”



    行了幾步,他又解釋道:“一則長河水位,需要六位至尊聯手鎮壓。二則萬妖之門後,干係重大,只有至尊才好定奪。三則,對六位至尊來說,這也是必要的、彼此試探和了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