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五十七章 摩雲妖不眠

    今夜的摩雲城風雲激盪。

    今夜無眠者多。

    摩雲犬家的大宅裡,犬熙華邊咬牙切齒地看著夜空虛影中的羽信,一邊很是不解地道:「法師,您不是說想辦法讓我們窺見神霄真秘,早步佔得先機嗎?怎麼這……全城都知道了。」

    摩雲犬家之主,妖王犬壽曾站在旁護道,表情也很古怪。

    此刻站在大院中央的,是一個穿著大紅袈裟的瘦高年輕和尚,光頭上點著六個紅色的結疤,眼睛極亮。聽到犬熙華的疑問,豎掌於胸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我不足以掌控知聞鐘的力量,沒能徹底容納神霄秘藏。不小心讓這真秘跑出來了……」

    所謂‘真實隱秘’在他的描述中有了靈動的意味,彷彿自有性靈般。

    犬熙華的嘴唇動了動,最後只是勉強道:「羊法師真是風趣。」

    這一次摩雲犬家與古難山的合作,乃是真妖犬應陽促成。但實話來說,若非犬應陽在某些事情上做了很大的讓步,摩雲犬家根本沒有同古難山合作的資格。

    且看那黑蓮寺鼠伽藍來摩雲城,那是橫衝直撞,自查自求,想做什麼做什麼,可有跟當地任何一家打招呼?

    不是不懂世故往來。

    實在是無此必要。

    故而犬熙華哪怕心有怨言,覺得古難山來的和尚莫名其妙,把好好的一樁隱秘,鬧得妖盡皆知,嘴上也是不敢有半句不滿。

    這位法師可是最新期天榜新王中排名第五,比那鹿七郎都要高兩個位次,他跟在後面混就是了,哪裡有嘰嘰歪歪的餘地。

    若非犬熙載死了,這等搭便車的機會,哪裡輪得著他?

    名為羊愈的古難山真傳法師,此時轉過頭來,有些奇怪地看了犬熙華一眼:

    「我確實是失誤了,這也風趣嗎?」

    尷尬的馬屁不如緘默,尤其是當你面對一個直來直往的傢伙。

    犬熙華畢竟缺乏柴阿四的生活經歴,沒能覺醒相應的天賦,時憋不出話來。

    犬壽曾恰當地在旁邊感慨了聲:「大約這就是佛門門所說的緣法。」

    也不知他是想到了死去的犬熙載,還是想到了別的什麼,語氣很是唏噓,情感細節很豐滿。

    羊愈法師點了點頭:「施主很有慧根,我佛慈渡眾生,廣愛萬妖,既這真秘不願被隱藏,叫他們知聞也無妨。」

    換做任何一個妖怪說這樣的話,犬壽曾大概都會覺得虛偽。

    什麼慈渡眾生,廣愛萬妖,怎麼沒見你們愛黑蓮寺?

    但從這個年輕法師的嘴裡說出來,不知為什麼,竟讓他這個見慣了世事詭譎的老傢伙,感受到了種誠懇所在。

    他好像說的是真心話……

    犬壽曾點了點頭,又轉了轉頭,終是無言以應……

    羊愈仰面看天穹。

    古難山至寶知聞鍾與他遙相感應。

    夜涼如水,他沐這月光如佛光。

    摩雲城城主府中。

    聽得羽信在那裡大放厥詞,生就複眼的蛛猙,只覺臉上火辣辣的痛。

    老子無謀?憑你也能在這裡點評天下英雄?

    錯著牙齒恨恨地道:「這鳥妖,早晚把他這張破嘴給縫上!」

    一旁的摩雲城之主,真妖蛛弦只是笑道:「古難山的羊愈也來了,還搬動了知聞鍾。這不知真假的神霄秘藏,倒真是個香餑餅……蘭若,這對你可是一場大考。」

    蛛猙低眉垂眼,不再言語。

    而蛛蘭若端坐琴架前,表情依然從容,漫聲道:「我現在確實相信,神霄秘藏一旦開啟,咱們可以在十息之內趕到了。」

    依眼下的形勢看,但凡是有點想法、有點辦法的,都很難在十息之內趕不到現場。

    這讓蛛猙在羽信身上下的諸多工夫,都顯得鋪張。

    真是竹籃打水徒費力,為何辛苦為何忙。

    鐘聲響徹全城的時候。

    猿家家主猿甲徵,正在泥爐前獨飲。

    猿家的青年才俊猿夢極,還在撒開了網,到處搜查蛇沽餘的痕跡。

    聽得那知聞鐘響,聽得羽信在那裡嬉笑點名罵遍諸方。

    猿夢極楞了一下:「嗯?羽信怎麼提到蛇沽餘?他知道蛇沽餘在哪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