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一十二章 乾坤豈為東國清

    “茲有邪教,名曰‘無生’,窮兇極惡,流毒萬里。

    行惡於陌、成,逞兇於雍、洛,孽汙草原,禍染雄齊。

    鹿霜雷氏,皇戚也。雷家佔乾,國之天驕也。林氏有邪,天羅伯之後,青牌傳人,世家名裔。而張臨川皆害之,妄以神通替雷氏嫡子!

    齷齪邪祟,敢亂大國。

    奸心妄腸,竟尋齊蔭!

    當然,來往歸來往,易懷民想用這種小伎倆來確認“嫌犯”,飽經風浪如他姜侯爺,自是不可能上當。

    他絕不會承認,那什麼枯榮院餘孽,與他有開玩笑。誰不知道他姜某人與佛宗涇渭分明?

    苦覺大師哭著喊著要他剃度,他可都沒有去。

    再者說,都城巡檢府那邊早就查過了。他姜老爺清清白白的呀!

    易懷民惡意揣測,屬實可惡!

    倒是鮑仲清特意帶著妻子來拜祭,這會他倒是咂摸出一點味道來了。

    這位朔方伯世子,顯然並不滿足於僅僅作為一個伯爺世子存在,而是要開始在各個領域接過鮑氏大旗,拓展他自己的影響力。

    在博望侯府的此行,更多是一種提醒,於鮑氏內部,於外界各方,於他妻子的孃家

    鮑氏與重玄氏相爭多年。

    如今重玄遵已經是軍功侯爺,重玄勝都馬上就要襲爵了,他這個同輩論交的伯爺世子,又將為人父,也是理所應當該有更多承擔的。

    如若姜望所料不差,接下來無論齊國有什麼大事,這位麻子兄都是會插一腳,顯顯存在感的。

    不過這是鮑氏家事,與他姜某人不相干。鮑清走後沒多久,高哲又代表靜海高氏而來。

    雖則無論姜望還是重玄勝,都早和這人玩不到一塊去了,但重玄家和高家的關係,畢竟還在維持。

    且今時今日重玄勝已經是重玄家之主,再不能以年輕為藉口,很多事情再不可只憑自身喜惡了。

    高哲登門拜祭,只有迎,沒有趕的道理。

    姜望於是又勉強客套了一番。

    這些迎來送往的把式,他平日最是不喜。佛宗所言“八苦”,有

    一苦便是“怨憎會”,說的就是不得不和自己討厭的人待在一起的苦楚。

    他向來愛憎分明,合則來,不合則去。但隨著地位的拔升,經歷的增長,反倒不如最初自由隨性。人在紅塵中越是打滾,顧慮越是增多。

    好比官道走到最後要超脫,其中一點,便是要斬去那些糾葛。

    當然,若是放在自己的武安侯府,他動不動就閉關修行,誰都不搭理,誰也挑不著他的理。今日為重玄家迎賓客,也只能按捺住。

    重玄氏頂級豪門的人脈,是非同一般。老爺子一片弋馬,麾下舊部無數。此次葬禮雖然一再低調,立門拜祭者仍是絡繹不絕,且都不是等閒身份。

    三日停靈,姜望只覺得自己幾乎把齊國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見了個遍。

    待得重玄勝扶棺回重玄氏族地下葬,他便沒有再跟著,只有十四隨重玄勝同行—重玄氏以外的人,這時候都不能去重玄氏族地。

    按照規矩,重玄勝須得先在家老的見證下,於族地繼承重玄氏家主之位。而後再回臨淄,再承爵名。這也是重玄家老很有地位的原因,他們少涉朝政,是為家族託底的存在。

    老爺子生前安排得妥當,又有重玄褚良隨行,想來不會再有什麼波瀾。

    令姜望略感意外的是,重玄遵也沒有去重玄氏族地。

    在已經走得不剩幾個人的博望侯府中,齊國當代最年輕的兩位軍功侯爺,難得地有了一番對話。

    彼時姜望正待在他陪重玄勝坐了一整夜的院裡。院中有一方小池,池中有涼亭一座,涼亭以石橋連岸。

    姜望便站在石橋上,靜靜看著水影,想起了一些過去很久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