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七十一章 子落棋枰

    因而她素手一翻,緊接著落下指間的白子。這一顆棋子,在棋盤上恰與蘇觀瀛落下的黑子相對。

    於是有一個行商打扮的人,在那縱橫交錯的巨大方格中,似緩實疾地凝練了身形。

    他有一張很具親和力的臉,是那種會讓你很放心同他做買賣的長相。此刻半蹲在地上,仰看著從天而落的師明理,咧開嘴道:“平等國護道人錢醜,見過師元帥。“

    話音未落,人已經拔身而起,直趨高穹,在那愈來愈小的縱橫方格之上,在那縹緲變幻的雲霧之中,與師明理正面相對!

    轟!只是一拳。

    師明理只是轟出他的拳頭。

    這一拳的力量在瞬間攀登制極限,拳頭周邊的空間隨之扭曲,整個棋盤世界先一步出現裂隙,拳頭繼而才砸落到錢醜身前。

    錢醜隨手在虛空一抓,抓出來百寶箱、撥浪鼓、木釵、彩繩每一樣都凝聚著特殊的力量,琳琅滿目,鋪開在天穹。

    一時間輝光交映。彷彿天穹之下,又橫一天一一恰是百寶之天。

    而師明理的拳頭已降臨。

    沒有什麼異象紛呈。

    只有最簡單、最純粹的一聲轟響。

    飛碎了漫天流光!

    錢醜也隨之墜落。

    他有百寶橫空,妙用萬般,能夠應對無數種複雜局勢,卻被一拳就擊碎。

    能夠混進最後的官考,能夠無聲無息潛入虎臺。平等國所做的努力自然不少。這半年來在夏地的滲透卓有成效。

    整個南疆在近幾日不斷出現的案件,一則是平等國諸人為執行“公平”所為,二則也是為了吸引南夏總督府的注意力,使之應接不暇,從而引發今日的行動。

    那江永知府的獨子,哪值當他們那麼多人出手?那是一個陷阱,用來釣南疆總督府的強人,能釣出蘇觀瀛最好。

    可惜線索也留了,痕跡也給了,下了餌,魚卻未上鉤。類似的陷阱他們布了很多,但最後一次都沒有發動。不是來的人不夠格,就是根本被南夏總督府擱置了。

    今日當然是一個絕好的時機。

    此刻十萬冬寂軍,尚在長洛府,短時間內肯定不可能調過來,師明理自然也只能發揮真人層次的戰力。一個手握強軍的兵道強者,被卸掉了兵甲。

    再由趙子分割戰場,隔絕貴邑城方面能給的支持。讓南夏總督府的官道力量,不能輕易與蘇觀瀛相合。

    此時再謀師明或蘇觀瀛任何一人,豈不正是幹載難逢的良機?

    困殺武安侯,示之以隙,引蘇觀瀛入局,這當然是一步好棋。

    師明珵隨之入棋,強勢破局,也在意料之中。

    同為當世真人的錢醜,為這一刻已經準備很久。

    但師明珵的這一隻拳頭,太重,太重!

    沒有軍陣的加持,他依然強得可怕。

    這是一種趨近了極限的力量。

    錢醜只是一拳就被轟退。

    而師明理踏破長空,以恐怖的高速瘋狂推進。

    棋盤前端坐的趙子二話不說,又拈起一字按落。

    啪!

    子落棋秤,其聲似在空谷。

    於是有一人作漁夫打扮,倏然出現在高穹雲端。此人面有短鬚,眼神滄桑,身穿蓑衣,揹負魚叉,手持一支釣竿,隨手一拉—一攪亂一江春水,無形的釣線已經拉開錢醜,將他繞開很大一圈,拉回高穹。

    此時的師明理,人在半空,腳下踩著空氣一擰。

    嘭!

    巨量的空氣爆炸了。

    炸成一團蘑菇狀的雲。

    而他的速度快到極限,在那炸聲還未響起的時候,就已經出現在這漁夫面前!

    快到同為當世真人的這漁夫,都沒能反應過來。

    竟有如此之力量,又有如此之速度。

    當頭就是一拳臨面!

    名為李卯的漁夫面露駭色。

    這一拳的力量又推到了極致。

    明明拳頭之前,密佈著綿密細網。那網是由規則之力織造而成,過水不過魚,過勢不過人,最能卸力。

    但師明理的拳頭所行之處,這張細網直接炸碎了。

    力量根本卸不掉。

    拳頭仍在前進。

    粗糲的拳峰,落在三頭魚叉上,把這支魚叉的三根尖頭也全部砸彎!

    咚咚咚!

    一隻撥浪鼓忽而搖響。

    嘩啦啦,海浪滔天。

    若有人說,撥浪鼓真能撥出浪來。

    這話簡直像是一個玩笑。

    但玩笑卻真實發生了。

    被李卯用一根釣線牽住的錢醜,手裡搖動著一隻小小撥浪鼓。頃刻間天翻為海,雲淹於潮,海浪如颶風咆哮,一瞬間將師明理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