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零九章 星月皆冷

    張臨川的心中略感驚訝。

    他完全可以感受得到姜望的憤怒、姜望的仇恨,姜望的痛苦。

    但是這個當初看到一副小孩屍骨就熱血上湧、暴怒如狂的姜師弟,卻以驚人的意志力壓制了一切。明明握劍的那隻手,血管都要炸開了,手裡握著的劍,卻從始至終沒有一絲顫動。

    整個人是如此鋒利而緊繃,時刻保持著巔峰的搏命狀態,不給他任何可乘之機。

    他不得不承認,對方的這種成長,比他所聽聞的一切都要更加具體。

    這也與他設想的結果偏離太遠。

    這讓他,感到遺憾。

    但他只是淡漠地說道:“看來你並不明白你我之間的差距,跟死在楓林城的那些蠢貨也沒什麼不同。當年在莊國是如此,今日在這裡,亦是如此。你,還有你的這位胖朋友,這個蠢女人……”

    他抬起了靴子,在這場氣機糾纏不休、殺意瘋狂衝撞的對峙中,主動向前邁步!

    在那婆娑的樹影之上,在茫茫無際的夜空之中,驟然出現了密佈的電網,好像將烏雲都切割成了片片碎絮,使得這野人林一時間恍如白晝。

    “你們打亂了我的計劃。”

    張臨川的披髮無風自動,在暴耀的雷光中狂舞!

    “你知道代價是什麼嗎?”

    姜望一言不發,在這巨大的壓力之下,他並不留餘力說話。他死死盯著對手,注視著那不斷遊移的生死一線。

    勢、意、神,皆在巔峰,他已經很久沒有展現他極限的殺力。

    而天邊已經有四座星樓亮起,星路攀折、蜿蜒貫通。

    北斗七星照鹿霜,漫天電光亦不能將其掩去!

    “稍等一下。”

    在一位強神臨、一位至少頂級神臨的對峙中。

    新承爵的大齊博望侯,竟然主動往前走了一步,挾官道之力,短暫地穿入戰局。

    他當然沒有左右戰局的力量。

    但是他眯起眼睛,看著現在的張臨川,帶著審視:“你就是姜望在莊國的師兄,那個勞什子白骨道的白骨使者?怎麼這樣衝動?”

    張臨川淡笑著抬起手掌,遙遙對準重玄勝:“前白骨使者,現無生教祖。胖子,你有何指教?”

    屬於雷佔乾的粗糙大手,逐漸失去了血色,變得蒼白可怖,恐怖的力量瀰漫開來,一如海嘯山崩。

    重玄勝卻非常平靜,只是道:“打蒼蠅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你知不知道用什麼武器打蒼蠅最好?”

    張臨川聳了聳肩膀,饒有興致地應道:“標槍?弓箭?”

    “我覺得是射月弩。”重玄勝如是說道。

    大齊帝國在戰場上兇名最著的軍械,其名射月,一擊近於神臨!

    重玄勝當然不可能在張臨川無所察覺的情況下,把射月弩運來。

    但是隨著他的聲音落下,有一道並不高大的身影,忽然就踏進了林間!

    這是一個看起來如此和善的微胖老人,他是如此平靜地看著張臨川。

    而一時間萬籟俱寂,星月皆冷。

    那將落的暴雨、暴耀的雷光,全都定止了!

    曾經的東域第一神臨,現在的當世強真人,爵封定遠之國侯,兇屠重玄褚良!

    他一步踏進野人林,看了張臨川一眼,半句廢話都沒有。

    天地之間,已然亮起一道璀璨的刀光。

    好像將夜色都劈開了!

    天地逆歸於白晝。

    所有的雷電和陰雲,全都一掃而空。

    整座野人林,也出現了一道自東而西的貫穿長壑。

    替換了雷佔乾之人生的張臨川,便直愣愣地定在原地。

    全身上下看不到任何傷勢,只在眉心出現了一道血線。

    “以三對一,還請援兵……”

    張臨川如是說著,伸手去按自己的眉心,好像想要癒合自己的傷口:“你這個武安侯,不講武德啊。”

    話音未落,他貼近眉心的那隻左手,也直接被恐怖的刀意斬斷了。

    然後眉心的這道血線迅速向下蔓延,一瞬間就爬過了面孔,穿過了脖頸,自胸而腹……他的軀殼也發出琉璃摔碎般的裂響。

    最後他仍然是看著姜望,很遺憾地說道:“姜師弟,我本想在齊國跟你玩一局,就像咱們在莊國玩的那樣。

    不再是你追趕我……

    你是大齊武安侯,我只是齊國一個破落世家的世家子。

    這一次你有很大的領先優勢,我們可以在齊國的朝堂上慢慢競爭。

    但你好像……玩不起了。”

    啪嗒!

    整個人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