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六十四章 有名褚好學者,七年未歸




    這些天褚麼很害怕。



    因為被外公趕出了家門,和母親搬到一個破舊的小屋裡。攔不住風,擋不住雨。母親說唸書要成問題了,他倒不怕這個。唸書之後,發現唸書比撿瓦還辛苦哩,先生還總愛打手心。要不是母親比先生打人更疼,他早不想讀了!



    唯獨是嬸嬸總帶人過來鬧事,每天乒乒乓兵的,很嚇人。有幾次還要揍他。



    但他想到自己的爹,是個大英雄,他就沒有哭。



    他每天捏著一把母親做鞋用的小錐子,陪著母親。



    嬸嬸來罵人,他就罵回去。他很會罵,尤其會學村口的孫婆子,什麼下不出蛋,生兒子沒屁眼,倒崩老孃躺闆闆嬸嬸要打人,他就嚷嚷著報官。



    瓦窯鎮的鎮廳是他第一次來,這裡好大,好氣派。



    他其實很緊張。



    他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多當兵的。



    而且一個個都還穿著甲,都拿著刀槍。他那個脾氣很臭的小舅舅也跪著,他的小舅媽也跪著。小舅媽那幾個兇橫的兄弟,也都慈頭套腦地跪在地上,就連那個先前威風凜凜到處抓人的亭長,現在都跪著,還撅起個屁股,頭也不敢抬。



    而他和他的孃親,都站著。



    他還小,不太懂得尊嚴的意義。但是心裡生出了很多很多的安全感。



    這一切都是因為眼前的這個男人。



    這個年輕的、好看的、威風的、笑容親切的男人。



    他是誰?



    “我是你爹的好朋友。姜望衝褚麼一笑,然後對張翠華說道:“當初跟大姐說,讓大姐和褚麼無論受了什麼委屈,只管來找我。大姐忘了麼?還是說,不拿姜望當朋友?”



    站在旁邊的董炳榮,看著這對灰撲撲的母子,表情複雜。這滿廳滿鎮的人、包括郡守大人在內,誰敢拿武安侯當朋友?



    誰配呢?



    此時他殺了廖大莊的心都有,更恨不得給自己幾巴掌。轄下就有真神,自己竟不知祭拜,本該是福氣,反而生災!



    因為一直在瓦窯裡幹活的關係,張翠華的皮膚很不好,臉上皺裂,外貌比真實年齡老得多,但她的眼睛卻很乾淨。



    她認真地對面前這位來自帝都的大人物說道:“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咧。現在這些都是小事!我還能幹得動活,還能養得起麼兒。"



    她的聲音低下來:“我男人拼命掙的機會,我不敢隨便用了。”



    如果說當初姜望去瓦窯鎮看張翠華、褚麼的時候,尚只是青羊鎮男,又是帶著褚好學的死訊過來,張翠華對未來覺得不把穩,也是情理之中。



    但後來他奪得黃河首魁,已是舉國聞名。又以軍功封侯,叫天下皆知。張翠華卻也始終沒有讓褚麼前來投奔,她心裡肯定是有她的想法的。



    這是個很有定見的女子,不然也不會一等褚密就是那麼多年。



    姜望很願意尊重她的想法,所以也是直到現在這種情況,才再次登門。



    “我視褚好學如兄長,他的妻兒受了委屈,被人欺侮了,這可不是什麼小事。”他說著、看向早就起身候在一邊的抱龍郡郡守侯元位、聲音不重:“這是在打本侯的臉啊。“



    但字字如重錘!



    侯元位的冷汗立時就下來了。



    撲通!



    董炳榮更是直接跪倒,膝蓋都把地磚砸裂了:“治下良善百姓受人欺侮,下官身為天南城城主,責在其首!請侯爺暫寄下官人頭,下官必就此事給出交代!”



    而那個以‘大膽著稱的廖大莊,這會磕都磕不住,竟然一下子軟癱下來,暈厥了過去!



    “侯爺,侯爺!



    張洪跪在地上戰戰克兢。



    張洪的婆娘杜氏卻是不知哪來的勇氣,忽地了起來:“這當中有誤會,我們都是褚好學的家人啊,我們也是自己人,我還給他做過飯呢!”



    姜望很明顯地皺了一下眉。侯元位當即往前一步,戟指其人:“無知村婦,你是什麼成色、竟敢亂攀貴人!來啊,與我割了她的舌!”



    左右甲士即刻抽刀上前!



    杜氏嚇得面色慘白,驚恐地捂住嘴巴。



    姜望只是一抬手,止住了侯元位的積極表現。



    “是非曲直我已經盡知。我不需要聽他們狡辯,我也不在乎他們是不是能說出什麼苦衷、什麼理由。”他看向褚麼,笑著伸手:“來。”



    張翠華鬆開了牽著兒子的手,把他往前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