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兩百二十九章 日出




    難道是夏國北線負責人觸公異?但這位真人久不問政事,臨危出山,真能擔得起如此責任?



    太煦遲疑了一下,道:“是國師大人。”



    奚孟府!



    “走吧。”任秋離只道。



    耳中已經聽得軍隊集結的聲音,同央城裡的每一支軍隊,都已經在城牆上輪換了不下二十次。



    不知長生君會不會在這一次出手呢?



    也很遺憾……不能親見。



    自當年被楚天子削去帝號,長生君便少履現世,常年在天外修行。前不久才歸返南域,還未在人前展現過力量。尚不知這麼些年收穫究竟如何,不知實力又演進到了何等莫測之境界。



    總之她是每見一次,越覺難測三分的。



    不過,便如此吧。



    她好奇長生君現在的實力,但不很在意齊夏之間的勝負。



    她想,對於易勝鋒的死……



    陸霜河大約也不會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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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孟府!“奚孟府!”“奚孟府!”



    “先帝倚你以國事,你就是用這麼個千瘡百孔的爛攤子來還報嗎?!”



    “大夏以你為國師,你以近半國民為棋子,動輒棄之!善惡若有報,奚孟府你不得好死!”



    奚孟府坐在城樓上的一角,又眼神恍惚地眺望遠方。他可以看得到齊軍陣列裡高大的戎衝樓車…他一度想要拆解仿製,可是沒有贏下一輛。調了臨淄的很多暗子去偷圖紙,也沒有一個活著回來。



    哪怕是當世真人洞徹世界本質的眼睛,僅僅是看,也是看不出這等軍械的隱秘的。



    時到如今,他也只剩下感慨。



    真希望這些好東西…夏國也能擁有。



    “奚孟府,大夏永失東部民心,你是千古罪人!”



    “千年社稷傾覆,當自你奚孟府始!”



    耳邊一陣一陣的喝罵聲,隱隱約約,時時起伏,從來未曾消停過。



    當世真人,怎麼可能會有幻聽?



    他之所以聽聞,是因為那些都是未來必然會發生的“真”。



    “奚孟府!”



    噢,這聲音倒是現在的“真”。



    奚孟府輕輕抬了一眼,果然看到柳希夷大步走來。



    這慣會吹鬍子瞪眼睛的老國相,這一回倒是沒有直接指著鼻子罵娘,眼神很是複雜。



    “東部諸府的百姓,是永遠不會原諒你的。”他如此道。



    奚孟府並不說話。



    這位大夏國相風風火火的步子,不知怎的就緩和了。



    他走到近前來,聲音很不響亮了:“你主導的這個戰略計劃,大開國門,以貴邑為餌,置天子於險地。今上氣量偏狹,也不會原諒你。”



    奚孟府仍然沉默。



    放棄帝國整個東部,放棄數以千萬計的一個個活生生的軍民。這件事情一定要有人站出來承擔責任。是他奚孟府制定的計劃,是他“力排眾議”,“說服”的一干大夏文武。是他親自做出的安排、寫下的調令,當然應該是由他來承擔。



    皇帝不能不原諒武王,不敢不原諒岷王,所以當然也只能不原諒國師……



    這些道理,他怎會不懂?



    但他的沉默太頑固。



    比這同央城的城樓更堅忍。



    “君恨民怨,加於一身,你知道你會怎麼死嗎?”柳希夷走得更近了,甚至是有些生氣地問。



    奚孟府有些嫌棄地皺了皺眉,他一直都不怎麼受得了這個大煙槍身上的氣味。脾氣暴躁,抽的旱菸也烈,而且還總是倚老賣老。



    “匹夫!你那是什麼表情!”柳希夷的聲音又高了起來。



    奚孟府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說,直接站起身來,拍拍屁股就往城樓下走。還像許多年前那個剛從船上跑下來的野孩子,沒禮貌,沒教養—一的確也沒人教,沒人養。



    東方泛起了魚肚白。



    同央城的城樓上,兩看相厭的夏國國師與國相,兩條消瘦的身影,彼此錯身,完成了這一次的輪換。



    “急報!急報!”



    一名神武軍正將,繞城疾飛,聲音裡是藏不住的喜悅——



    “景國南天師應江鴻陣殺北宮南圖,大破鐵浮屠,牧國已然戰敗!”



    柳希夷和奚孟府猛然轉身,兩位當世真人都為之動容!柳希夷的表情又驚又喜,奚孟府的表情似哭似笑。



    轟!



    這提振人心的消息,頃刻聲傳全城,而全城為之震動。



    整個同央城,喜悅的氣氛轟然炸開,一掃多日沉鬱。



    從奚孟府的淚眼中看去,天邊恰有一輪紅日躍出,染遍了霞光萬里,好生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