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零九章 黑雪似瀑




    他直接問道:“你可願入我鬥氏之門?那一式天罰,我還是可以傳你。”



    楚煜之看著鬥昭,並不說話。



    蓄勢於刀,立刀見志。



    出身平平,起於卒伍的他,真要投靠哪個世家,早就有一份前途在,又何必等到今日?



    屈家和左家都可以是很好的選擇。



    但以國為姓,便是他的志向所在。



    “明白了。”鬥昭點了一下頭,然後戰靴踏地,彈身時人刀已近。



    刷!



    剎那間刀光耀遍了天地。



    那熾白的、如雷電的光,璀璨一次後就消散。



    刀聲只有一響,此後再不鳴。



    一滴血珠,沿著天驍刀的刀鋒滴落。



    而楚煜之連人帶刀,都消失在這裡。



    中央之山前,自此只有一人獨立。



    山風獵獵,吹不動武服。



    他鬥昭,自進山海境以來,目標明確,橫推無敵。



    尋朱厭而不得,轉頭便去橫掃競爭對手。



    發現陷阱,故意踏進陷阱,以一敵三,殺屈舜華,重傷月天奴、左光殊。以受傷之軀。殺得姜望負創而走。



    傷上疊傷之後,又獨對鍾離炎、範無術,以一條左臂的代價,梟首兩級。



    蕭恕、楚煜之縱橫借勢,引毛民戰士一千二,他獨臂戰之,斬絕。



    持九章玉璧入山海境,楚人所持計有七塊,他獨握惜誦、涉江、思美人、惜往日。



    已經佔據了中央之山裡最大的機會。



    但還不夠。



    既然朱厭已失,那他所求,只有第二條路。



    九章玉璧若有七塊,他應該得七塊,若有八塊,他應該得八塊。



    如此才對得起他鬥昭之名,才配得上天驍之刀。



    此時他就站在入山的路口,他旁邊就是那塊方形石碑。



    此碑高近七尺,並無多餘的雕紋。其上痕跡斑駁,是流經的歲月。



    正面刻字曰“中央之山”。



    道字自有其韻,氣息堂皇端正。



    石碑的背面,則又不同。



    最上面是兩行字,曰——



    “神有其神,鬼有其鬼。”



    “歌以九章,嵌玉得真。”



    在兩行字下面,則是一列凹槽,依次往下。



    一共九個,每個凹槽都恰恰契合九章玉璧的大小。



    且每一個凹槽旁邊,都刻有小字。



    從上至下,分別是:《惜誦》、《涉江》、《哀郢》、《抽思》、《懷沙》、《思美人》、《惜往日》、《橘頌》、《悲回風》。



    想來任何人都可以持其中一塊玉璧在此驗證,然後獲得進入中央之山的權利。



    鬥昭也是第一次來中央之山,並不清楚入山之後會發生什麼。他也不想提前嘗試。



    他靜靜地站在石碑旁,紅衣照山道,遙望風雪驟。



    等待著或許會來的對手。



    不知那人是誰,不知戰力如何……



    但他和他的刀,都很期待。



    變化彷彿在忽然間發生。



    當他抬眼的時候,看到天邊傾落黑雪如瀑。



    而再看眼前——



    種種惡相,張牙舞爪。滾滾黑潮,已經鋪滿了視野,彷彿將整個中央之山都包圍了起來。



    這顯然是超出了鬥昭預計的變化。



    他不是沒有察覺這個世界的不同尋常之處,但他並不想理會,只想錘鍊自己的刀術,走自己的路,看自己的風景。



    可樹欲靜而風不止,有些事情,終究無法避開。



    鬥昭輕輕一揚眉,磅礴刀勁已勃發,一道天之縫隙就開在“黑潮”中,



    吞噬了諸多怨氣,攪動黑潮翻湧。



    但就像湖海中的一個小小漩渦,頃刻就被撫平了漣漪。



    這怨氣魂鬼諸多惡念聚集的黑潮,到底有多寬廣?真有無窮無盡的力量嗎?



    鬥昭握刀的手緊了一緊。



    一道狹長的天之裂隙,豎著在黑潮里拉開——



    頃刻又被淹沒,仍然是看不到盡頭。



    這是如山如海的力量。



    哪怕是他鬥昭,相形之下也顯得渺小。



    在這樣的時刻裡……



    腳下橫臥的,俱是毛民屍體。身後隱約的,是中央之山的未知。



    天上黑雪似瀑,身前黑潮洶湧。



    他孤身一人站在這蜿蜒的山道前,彷彿天地間獨此一人。



    也許不會再有人來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