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雖然最後哪裡都沒有去成, 但太宰治和澤村日菜在東京停留的時間卻比一開始計劃中的長。

    太宰治從躺在床上只能稍微挪動手指,到滿醫院到處生龍活虎地亂跑只花了短短一週,讓沒見識過他驚人恢復能力的東京醫生驚掉了一地眼球。

    自從能下床之後, 他就不停地試圖從醫院逃跑, 但每次都被澤村日菜及時發現抓了回來。

    “醫生說至少需要修養半個月才不會留下後遺症。”

    “可是我覺得我已經完全好了, 難道日菜更相信醫生而不是我嗎?”

    太宰治反駁道, 他將自己整個人掛在澤村日菜的胳膊上小幅度地晃來晃去。

    “回家吧,現在啟程,晚上就能吃到日菜做的飯了~”

    澤村日菜差一點就被他迷惑得同意了這個請求,還好及時止住話頭, 拿過床頭櫃上掛著的日曆擋住了微微發紅的臉。

    “現在是5號。”她用紅筆數了五個格子在數字十上畫了個圈。

    “等到太宰先生數到10,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太宰治不高興地接過筆,“……總感覺日菜像在哄小孩子。”

    但十號總比他從醫生那裡得來的出院時間早了不少,所以他還是自認為勉為其難地同意了。

    而澤村日菜撐著腦袋看著他將那個日曆掛在床頭, 忍不住露出一個淺淺地笑。

    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其他一起同行過來東京的剩餘四人都已經回到了米花町。

    他們啟程的那天澤村日菜的腳傷還沒有完全好,只能在病房裡暫作告別, 鈴木園子差點又忍不住抱著少女依依惜別地大哭一場。

    那天的情緒爆發像是一場夢, 事後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再也沒有被提起過。

    但位於風暴中心的兩人卻又都清楚, 有什麼東西已經悄然改變了。

    就比如澤村日菜會無意識地開始對太宰治散發起自己的控制慾。每天深夜都會驚醒,然後轉頭去看旁邊另一張床上的人還在不在。

    她甚至在太宰治能夠下床的第二天, 就憂心忡忡地去詢問醫生能不能轉到樓層低一點的病房, 被拒絕之後更是每天檢查數遍窗戶的鎖釦,似乎生怕某個人忽然覺得天空很美就這麼跳下去一了百了。

    直到得到太宰治‘雖然在醫院跳樓的後續處理會很方便, 但可能會驚擾到其他病人, 而且很痛。’的回答之後, 她才稍微安心了一點,沒再繼續這在外人看來頗有幾分神經質的行為。

    但是澤村日菜知道,如果太宰治真的想做什麼,沒人能夠真正阻止他。

    不,或許是有的,但那個人肯定不是她。

    她一邊繃緊身體裡的那根弦,又害怕因此招惹太宰治的厭煩,但他又好像是察覺到了她的情緒,對她的態度比起從前稍微親近了些。

    兩人之間的關係看似是由澤村日菜主動,但握著那盞天平的人卻一直都是太宰治。

    他像是一個冷靜的旁觀者,從對方給予的籌碼中來選擇著自己能夠對應放上去的東西,一旦超過或是減少都會立刻逃開。

    他無比精準地掌控著澤村日菜的心理狀態,當那根彈簧緊繃得快要斷裂的時候就會走近些,而當她幻想著更進一步的時候又會離遠一些。

    多虧了這樣的態度,澤村日菜才從慢慢那種危險地狀態中走了出來。

    而當她向從前回頭看去的時候,發現一切都有跡可循。

    太宰治一直都是那個模樣,自顧自親近的人是她,見到他那麼真誠地渴求死亡時,抗拒不想接受的人也是她。

    她抓不住他,也留不住他。

    既然如此,至少要讓同他在一起的日子都變得沒有遺憾才好。

    澤村日菜想。

    當日歷上那一排日期都被紅筆劃滿,兩人在眾多醫護人員的目送下走出了醫院。

    澤村日菜對他們揮手告別的時候,有幾個年輕的男醫生忍不住滿臉悲憤不捨地別開了頭,又生怕她覺得自己被避開而難過,於是更加用力地回應著揮起手來。

    太宰治也湊熱鬧地招了招手,卻見和他對上眼的人都紛紛身形一僵,立刻轉移開視線。

    他挑眉摸了摸自己的臉。

    “難道我長得很討人厭嗎?”

    澤村日菜拖著行李箱,認真端詳了一下太宰治的臉,“……不,太宰先生很好看。”

    太宰治於是道:“那為什麼他們對我總是一副避之不及地神情?”

    如果他的這話讓那群醫護人員聽見了,他們估計會立刻扭曲著臉瘋狂吐槽。

    ——作為醫生,誰會喜歡永遠不配合治療,在打針和換藥的時候插科打諢,還一直試圖從醫院逃跑的病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