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流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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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劾雪片似的飛到了內閣。
十幾本彈劾,皇帝也不能裝死。
他馬上申飭了壽昌侯夫人,斥責她教子無方,罰三年俸祿,閉門思過半年,並沒收出入宮禁的腰牌,無召不得入宮。
御史何等精明,一看皇帝出手,就知道他對尹家也有所不滿。
還等什麼,上!
御史們慷慨陳詞,子不教父之過,光罰個壽昌侯夫人可不夠,大家彈劾的就不是尹大或侯夫人,是壽昌侯,是太后。
群情激奮,皇帝再甩出一招,剝奪尹大錦衣衛指揮使的虛銜。
御史依舊不聽:太后呢?太后這種拉偏架的行為合適嗎?尹家這種品性,太后配母儀天下嗎?
殺人誅心,這一筆,無疑是承恩公府的手筆。
他們家當外戚時老老實實,拘子孫讀書,從來不觸黴頭。現在親孃上位,有意打壓,也只能自認倒黴,誰讓先太后不是親媽呢?
但一忍再忍,換來的是什麼?
連謝家都被這麼對待,他們這樣的外戚豈不是要被踩到泥濘裡?
要知道,昔年皇帝被先帝接入東宮,可在立為嗣子前,先帝猶疑了小半年,齊郡王在東宮無名無分地待著,最後是先太后說了好話,才正式冊封。
這份人情二十幾年就用完了嗎?
先太后當了二十年皇后,又是二十年的太后,承恩公府姻親故舊不少,這一煽風點火,威力浩大。
再者,歸宗已經是大臣們捏著鼻子認下的,這回反正不是大事,誰肯輕易放過?
雖然古往今來,只有被廢黜的皇后,沒有被廢的太后,但不妨礙大家彈劾。
彈劾破百,一直隱形的壽昌侯憋不住,終於出手了。
四月初一的大朝會,群臣俱在,他上奏請罪。
道是自家出身低微,禮數不周,因是獨子,故多加縱容,以至於犯下大錯,懇求皇帝處罰。
奏陳完,又對靖海侯道:“犬子魯莽,冒犯了謝侍郎與寧遠夫人,他已經受了懲處,望謝侯高抬貴手,放犬子一馬。”
姿態很低,態度很卑微。
但很多人在心裡罵了一句蠢貨。
這番作態,你找謝玄英表演還差不多,人家是晚輩,不好和你過不去。
謝世恩是什麼人?
你找他?真是老壽星吃砒-霜,嫌命長了。
“尹侯言重了,懲處與否,自有陛下決斷。”靖海侯加重語氣,“我只有一問。”
壽昌侯硬著頭皮:“謝侯請說。”
“我家子媳自入我謝家門,一直恪守婦德,忠君持家,未敢懈怠。她到底是哪裡做得不好,令公子要這般辱她?”
靖海侯冷冷道,“還要侮辱我兒,威脅我們全家不保?我們謝家元末便跟隨太-祖皇帝南征北戰,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又是哪裡觸犯了律法,竟落到滿門獲罪的下場?”
此話一出,皇帝都驚了。
他只知道尹大出言不遜,輕賤了程丹若,對謝玄英也多有不敬。可說實話,他們倆功勞再大,也是皇帝一手提拔的。
讓他們受點委屈,以全老孃的面子,皇帝雖過意不去,也無甚顧忌。
但牽扯到謝家滿門就不一樣了。
定國公為開國六大國公之一,配享太廟,這般輕賤功臣之後,怪不得勳戚齊齊抗議了。
皇帝對這個舅舅沒有感情,見壽昌侯不敢反駁,知道是真,立即道:“你既已知錯,便回家好生管教子孫吧。”
遂奪其爵,復為指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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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寧宮。
皇帝親自向太后解釋奪爵的原委,並道:“舅舅家有些招人眼了,朕不得不罰。”
“他們竟敢這樣逼迫你!”太后動怒,又很難受,“你外甥個不爭氣的東西,明知道外頭的人都在編排咱們家,也不知道給家裡長臉。”
罵歸罵,畢竟是孃家唯一的侄子,還是捨不得不管不問,“現在爵位沒了,這孩子以後可怎麼辦?”
皇帝早有腹稿:“待他生了長子,朕再封孩子就是。”
太后還是很難受,好不容易家裡有爵位了,又被百官給去了。真是的,同他們又沒有關係,偏偏認兒子要聽他們的,罰兄弟還要聽他們的。
“我知道你舅舅沒用,可他是你親舅舅。”她再三關照,“你別嫌棄他,要是連你也嫌棄他,就是嫌棄我這個做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