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冢 作品

第三十八章酒酣

    沈南寶嗔她一句‘胡嘴子’,那微睞的目,像蜜糖裡牽出來,絲絲縷縷的甜膩,牽牽絆絆的黏稠。

    看得桉小娘子一驚,視線溜過她杯上的酒,咋舌道:“你怎麼……這梨子酒不醉人吶!你……你不會喝酒你還喝。”

    沈南寶咂著嘴回味,“我沒醉。”

    這話一響,下話便是,“桉姐姐,你怎麼臉上滿天星斗吶,看得我頭好暈。”

    得。

    敢情是酒蒙子,沾酒就醉不說,還犯渾。

    桉小娘子因而看向了一壁兒的方官,“再待下去,怕是要失體統了,你帶她下去,也不要說吃醉了,就說更衣,免得招些麻煩。”

    方官道是,從桉小娘子手中接過沈南寶。

    兩手相觸間,桉小娘子只覺得手上過了道砂,粗糲糲的,她不由一怔,抬起頭看向方官。

    方官仍垂著頭,濃黑的眉目落在燭火裡,浮光掠影,叫桉小娘子看不清什麼神情。

    等再回過神,沈南寶已經被方官扶著,跌跌撞撞出了殿門。

    永誠帝姬這時划過來眼,驚異了句,“永樂怎麼走了?”

    桉小娘子捺下心中的疑惑,笑著接過茬,“更衣去了。”

    一腳踏出殿外,迎面而來的風,跟兜頭的涼水,澆得沈南寶渾身一個激靈,激靈後也捨得睜開了眼,“這好端端的,怎就出來了。”

    方官那張方正的臉浮現出一點蒼涼,“帝姬,您吃醉了。”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沈南寶跟斗雞似的,倏地挺直了身,昂首道:“我沒有!果酒罷了,我還能喝醉的!”

    一壁兒說,一壁兒攘開了方官。

    方官猝不及防,被攘了個趔趄,等站穩了打眼一看,就看到沈南寶扭過了頭往垂拱殿走,平常被她拿捏著身段沒了,嬌嬌軟軟的走姿也沒了,只剩下那跟校場操練廂兵一般無二的步子,直撅撅往前走。

    一二一二,方官甚至能喊出拍子來。

    方官再沉穩,這時也忍不住心急火燎了,忙踱過去拽住了沈南寶,“帝姬,錯了,該往這邊,這邊才是會鳳陽宮的路。”

    沈南寶攫了嘴,“我不回鳳陽宮,我要去垂拱殿。”

    方官反應快,反正人喝醉了,說啥也是蒙的,所以當即就道:“那帝姬跟奴婢來,這邊是往垂拱殿的路。”

    沈南寶醉眼迷濛地睇過來,又睇了眼前方,“胡嘴子!前方那麼亮,宮裡只有擺宴的地兒才這麼亮。”

    方官這下是說不出話來了。

    要說醉,人腦子還沒糊塗,曉得哪兒是哪兒。

    要說沒醉,這歪歪斜斜欲將仰倒身子,擱誰誰都害怕她吃個狗啃泥。

    方官有些心累,手上卻沒閒著,摟過沈南寶的手腕,牽牙牙學步的小孩似的,牽著她緩慢調了個頭,“帝姬,您方才不是說要更衣麼?咱先去更衣再回去怎麼著?”

    這個建議不錯,沈南寶採納了,點了點頭,順著方官往回走。

    結果,還沒走出幾步,沈南寶醍醐灌頂似的,驀地一調頭又要朝垂拱殿走,“不行,萬一聖人藉著我更衣的空當要那桉姐姐是問呢……”

    方官心都蹦到了嗓子眼,心道這話捫著

    怎麼想,關了門怎麼說,都成。就是不能在這兒說,妨不得遭人聽見了,被攫了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