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冢 作品

第二十六章找碴

    人啊,就是這樣,先前還恪守本分,有拘有束,但旁人跟你客氣,一步一步的退讓,那張嘴臉便變得愈發不可收拾了。

    劉尚儀道:“一個是教,兩個三個也是教,妾自來苦慣了,不怕受這些的。”

    沈南寶從牙縫裡擠出一絲冷笑,“你是主子,我是主子?我說算了,你還要跟我蹬鼻子上臉麼?”

    劉尚儀一怔,正要說個沒規矩,可是打眼一看,沈南寶仍是端端穩穩地沿杌子邊兒坐定著,就是手也如她所謂交疊,壓根挑揀不出一絲錯漏。

    自己要怎麼說沒規矩?

    難不成說她方才那句話衝撞了自己麼?

    劉尚儀心在腔子一哆嗦,連聲兒自己都沒察覺的低下來許多,“帝姬說的是,是妾逾距了。”

    沈南寶也不跟她繞彎子,“我曉得劉尚儀,勤勤懇懇在宮裡頭經年一直一蹶不振,好容易逮著個機會,可以升個官,所以想在聖人跟前掙一掙青眼,好讓自個兒的族人沾沾光,什麼哥兒仕途更順暢,姐兒出嫁更能攀高枝兒。”

    這話她說得又緩又輕,比風還無形,甚至末了還淺笑一聲。

    聽得劉尚儀臉色一青,忙嘬了嘴反駁,“帝姬您這話倒是過了,妾只是遵照宮裡頭的禮儀,兢兢教導帝姬您罷了。”

    沈南寶目光從劉尚儀臉上攏了回來,“既是遵照宮裡頭的禮儀教導,那便好好遵照,樹橫生枝節都要人拿剪子給斫了,更別提人了!我嘛,爹爹憐疼,嬢嬢關愛,至多叱罵幾句,或者打幾板子,至於劉尚儀您,頸子和腦袋分家倒算得好的,要是牽累了族人,那就不大的好了。”

    一道涼風來,刮上劉尚儀的臉頰,像酒酣驟醒般的,身子狠狠一震顫。

    劉尚儀垂眼瞧沈南寶的廣袖寬袍,在風裡搖盪出一片銀河,不容任何人褻瀆。

    劉尚儀這時才明白,眼前這人眼瞧著乖生生,柔軟好拿捏,實則是個金貴的毒頭,指不定什麼時候真給自己來一刀子。

    要是就這麼一刀子死了也就罷了,但牽累到族人,那是自個兒下了陰曹地府背脊樑都要遭人戳爛的!

    越想越如是。

    寒意也嗖嗖的,從脊樑骨直往腿肚兒躥,忍不住的打顫。

    打顫歸打顫,就是跟死人一樣青白的臉,劉尚儀也得勉強挽個笑道:“帝姬說的是。妾記住了。”

    沈南寶見勢差不多了,也不再敲邊沿了,自行又坐了盞茶的功夫,便自顧找了個由頭,打發了劉尚儀。

    劉尚儀被沈南寶這又是‘砍頭’又是‘累族’的說辭,嚇得也不敢待了,生怕一個錯漏真兜了罪,到時候青眼沒掙到,自己倒先閉了眼去。

    反正聖人下吩咐時也沒說透,自己何必上趕著送死,和永樂帝姬不對付,到時候要是聖人真問起來,自己只要裝懵就行了。

    劉尚儀這麼一思量,覺得愈如是,腳底一抹油,滑溜溜的就走了。

    看得風月直顧捧腹,沈南寶見狀,沉沉放下盞,“風月,你確實該學點規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