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冢 作品

第十六章誠情

    像誰?

    疑問懸在嗓子眼,刺激得舌根劇烈作疼,雙眼也嗆了水似的泛紅。

    隔著迷滂滂的視線,沈南寶定睛著官家,黑白分明的瞳仁裡寫滿了期待,期待他繼續說下去。

    敝舊的陽光裡湧動著金的飛塵,稍一吮進肺裡就嗆烈得很,官家似乎吮進去了一大口,因而嗆烈極了,喃喃著陡地嗽了起來。

    這次不像方才,綿綿如春風的細細簌動聲兒,而是猛烈的,疾疾的,帶著摧枯拉朽似的力量,一副勢必要把心肝肺都嘔出來的架勢。

    沈南寶煞白了臉色,她發不出聲,張太監卻已退行到了殿外,她必須去招他進來。

    念頭一起,身子便已拔地而起。

    她朝官家屈了屈膝,便急奔向殿外,拽過正閒哉哉賞天的張太監就往裡走。

    張太監到底伺候官家經年,這麼一岔子,哪裡還不曉得發生了什麼,遂怔愣了一會兒,便自個兒牽了襞積往裡頭趕。

    一壁兒趕,一壁兒往外喝,“快叫茅疾醫!就說官家嗽疾又犯了!”

    然後沸水頂鍋蓋似的,一窩蜂湧進來許多的人兒,七零八落的一串跫音,人群裡不曉得是誰搶擠到了沈南寶,跌跌撞撞,踉踉蹌蹌的,就這麼被擠了出去。筆趣庫

    她成了邊緣人物,默默地在旁看著這一切。

    隔著飄飄渺渺的一道簾,這時候的寂靜和喧鬧顯得不太涇渭分明,生和死距離彷彿也就跨那麼一步的事兒。

    沈南寶見著,見著,不由的提心了起來,她害怕官家就這麼薨了,她再也聽不到官家那句的後話是什麼了。

    但好在,嗽疾來勢洶洶,去勢也洶洶,在茅疾醫施行幾記險針後,官家終於呼吸勻停了,臥在踏上淺弱的咳嗽著。

    眾人見狀都松落了口氣。

    茅疾醫卻一臉的凝重,當下也不說什麼,只是收了銀針,朝官家揖了揖禮,方攜了張太監往外走。

    跨過了一道門,張太監這才衝著壅塞著一張臉茅疾醫哈腰,“茅疾醫,您同小的透個底兒,官家這病怎得了?”

    茅疾醫作揖道:“這病本來也是積鬱內火的小病,本來藉著當下的節氣,好生靜養,勢必用不了多久便能大好,只是今兒……動了這麼大陣仗,就跟往烈火裡澆了油,有沉痾的趨勢了……”

    張太監被他嚇得臉色一白,“茅疾醫您,這這,這可嚇破了小的的膽兒了!這麼嚴重麼?今兒晨起官家還覺得精神頭好呢!還叫司膳做了好一大碗的蓮子羹,還都吃盡了!這怎麼會……”

    茅疾醫道:“是我瞧官家近來病榻,遂在藥裡添了一味山楂,開了官家的胃。”

    反正說到這裡,什麼都明瞭,官家也不能再受什麼刺激了。

    遂送走了茅疾醫,張太監也終於料理起這場的後事。

    到底是官家的大伴,官家的心思不說摸得透透,但官家對沈南寶是什麼態度,張太監也明眼瞧得見,也因而即便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他也沒喚了人扽了沈南寶去司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