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冢 作品

第七章脫籠鵠

    謝元昶怔了怔,眉毛納罕地捺了起來,“殿帥,這事是兩件事不能相提並論的。”

    蕭逸宸只覺得好笑,“不能相提並論?不該啊!照謝小伯爺你這種雅量的小郎君,沈小娘與你下寒食散都定定不會計較的不是?自然也不會將自己的路走窄了才是!”

    怎麼可能不會計較!

    要不是因為她的寒食散,自己怎麼可能和秋闈失之交臂,還成為同儕的笑柄,官家眼中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

    就是爹爹從前但凡談及他都是榮光的一張臉,而今都是化不開的濃濃失望。

    他看在眼裡,拘謹在心裡。

    而這種感受,在看到沈南伊廢掉的一雙腳時便愈發鼎盛了。

    謝元昶攥緊了拳,指節被他捏得咯咯作響,一如他切著的齒,“總之這兩件事不是一樣的。”

    說著,抬起頭,見沈南寶凜凜的站在那裡,還是如初見一般,有一張琉璃易碎的面孔,依然讓他感到驚豔。

    但驚豔之後,卻不復從前那般憐疼了,有的盡是說不出的怨惱,怨惱怨惱,從前那雙見她就滿載愛意的眼便盡透出了火。

    “二姑娘,這就是你一句話的事,一句話你都不願意開口麼?漪姑娘她也只是替我報不平罷了!”

    當他是死的麼!

    在他跟前這麼說她。

    蕭逸宸寒聲道:“你既這麼憐憫她,那你便替她下臺獄罷!”

    說著,喚來了人。

    眼瞧著那些壓刀班直赫赫要來扽他,謝元昶再也沒了周章,他望住沈南寶,“二姑娘,你什麼時候成這樣的人了?我只不過是喜歡你罷了,你就要這般冷待我,漪姑娘她也不過是同你說幾句話罷了,你就要她下臺獄?”

    沈南寶看到蕭逸宸下顎繃緊了,忙上前了一步,“謝小伯爺覺得只不過是如此是麼?”

    謝元昶愣了愣,想說是,卻在看到她碧清妙眸裡的清冷時窒了口。

    沈南寶道:“謝小伯爺不是女子,不能體會‘舌頭底下壓死人,唾沫淹死人’這話,就像我母親,她什麼也沒做,卻被彭氏那般詆辱,甚至還被下毒害死了去,又譬如我,我才脫了險,為母親、為自己正了名,她卻嘴翻兩張皮,隨說隨改意的汙衊我,我憑什麼要忍耐著,任她枉費我這一路而來吃的苦?謝小伯爺,未經他人苦,就不要勸他人善。若是寬宏能解決這世上所有一切,那我是不是也要寬宏彭氏毒害了我母親?這樣我的母親就能回來了?”

    謝元昶訕訕,嘴囁嚅著。

    沈南寶卻不想看他了,踅身進了雅間。

    見謝元昶又扎掙著要說話,蕭逸宸使了個眼色,那些效用意會了,大手一捂,直把謝元昶嘴捂嚴實了,便又如容淇漪一般扽了出去。

    走近屋子,見人枯坐在那兒,濃黑的長睫虛虛蓋住眼底的神色,但蕭逸宸知道她不好受。

    蕭逸宸將隔扇闔住,坐在她身旁,拳頭攏了又松,還沒開口呢,人驀地道:“你叫他們把謝小伯爺放了罷。”

    天光映進來,清楚地照出蕭逸宸緊緊蹙起的眉梢,“他這麼說你,你還放了他?真真是念著從前好他的那些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