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冢 作品

第一百五十六章包藏二心

    昭獄坐落在不見光的地兒,刑室更澆築的如鐵桶一般,唯一透風的,只有靠簷上的一扇小窗,一線白光從那裡翕進來,落在燭臺上,燈火跳動,滿室的刑具也跟著晃悠,一如沈南伊那顆亂顫的心。

    她瞪圓了眼睛看著那燒得通紅的鐵鞋,猙獰著,咆哮著,瑟瑟發抖著,“不,不要!你不能這麼對我,你這濫用私刑!濫殺無辜!”

    蕭逸宸勾唇,“濫殺無辜?濫用私刑?你給謝元昶下藥時,刺傷陳都護時,怎麼不覺得無辜了?”

    說這話時,一點燭火暈染在他的嘴角,描摹出猙獰的弧度,看得沈南伊心在腔子亂蹦。

    大概這是世人的共性罷。

    越害怕就越能激發出人無窮的勇氣。

    沈南伊咬牙切齒,淚水從眼梢滾下,糊得那一張臉既猙獰又扭曲,“你說得好聽,其實就是為了那個沈南寶!我要去敲登聞鼓,我要讓我爹爹上疏,告你們這對姦夫淫婦私通!”

    姦夫淫婦。

    這詞兒聽起來好。

    有一種他和五姑娘不顧世俗,為愛私奔的感覺。

    蕭逸宸咀嚼咀嚼,愈發覺得如是了,便足意地笑起來,“那我且得成全你,不然你拿什麼去告呢?”

    這樣的笑貌就跟針扎一樣,戳進沈南伊的眼裡,她突然想起謝元昶閉著眸時,那一聲一聲的喚,跟鐃鈸一樣,絮絮抽打著她的心。

    沈南伊恨然,“為什麼?為什麼?沈南寶有什麼?她到底哪裡好了?你喜歡,謝小伯爺也喜歡,陳方彥也喜歡!她就是個下賤禍,勾人的玩意!”

    刮刮茶蓋兒,清凌凌的黃湯倒映出蕭逸宸陰鷙的眸。

    他沒說話,但這種不動聲色的沉臉,就是杵臼看著都心裡直打突,邁步過去,打算堵住沈南伊的嘴。

    蕭逸宸卻抬了手,“不用了,讓她罵,也正好給我醒醒腦。”

    沒等沈南伊反應過來,蕭逸宸擱了盞,清脆的一聲響撞出他鋼刀拭雪般的嗓音,“乞巧節,是你故意讓五姑娘去的金銀鋪。”

    他說完,抬眼看向沈南伊,見她訥在那裡,跟枯木一般沒了動靜,笑了笑,“是了,我忘了,你做了太多這些的事,哪裡還能記得,就跟你娘一樣。”

    言訖側過頭,衝正烙鐵鞋的班直微揚了下頜,“好了罷,好了就伺候罷。”

    就這麼退出去,身後是沈南伊的嘶聲力竭,眼前是如洗碧空,他輕舒了口氣,“吩咐下去,別傷著了臉蛋,她還要見人的。”

    班直領命下去,杵臼站在一旁,看他招了招手,又道:“放點風出去,讓沈蒔曉得他這個女兒在我這兒過得有多安逸。”

    杵臼不明白,本來自家主子名聲就不好了,雖說主子也不圖那些虛頭巴腦的賢名兒,但背後遭人戳脊梁骨啐罵這事,還是能少則少,何必讓汙點子髒了自己的臉呢?

    不過主子既吩咐,他也照做。

    就這麼半程子的功夫,沈南伊遭拷打的信兒就報進了沈蒔耳裡。

    殷老太太不住地拍桌,“他那個殺才!殺才!伊姐兒是堂堂開國子嫡女,他竟然敢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