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冢 作品

第一百三十一章三頭對案

    沈南寶感受到手上輕輕一掙,那葛衣便從掌心滑了過去,抬眼看時,祖父祖母已經踱到了她跟前,齊齊朝蕭逸宸跪下。

    “小的……”

    蕭逸宸生怕他們說漏湯子話,忙忙攙了他們起身,“這些都是我舉手之勞,哪值當掛齒,更何況,我和您家孫是平輩,哪能經得起您們這等大駕。”

    這裡的‘平輩’就顯得很意味深長了。

    蕭逸宸及冠經年,又有赫赫功名傍身,這樣天潢貴胄的一人物,旁人哪裡會拿沈南寶和相提並論,這當口這麼一提,少不得將兩人混在一塊來琢磨。

    一個華容婀娜,另一個郎豔獨絕,又都沒婚沒配。

    這麼琢磨琢磨,少不得琢磨出些珠聯璧合的況味。

    然後再這麼一牽引,定親什麼的不都順理成章的事。

    沈南寶咂摸出他那些小心思,雖然是有覺他不齒的念頭,但這樣的念頭就如馬車軋道,也唯那點唬人的隆隆聲響罷了,反倒一種鼻酸的感受,掖都掖不住的,直要往眼睛裡衝。

    這個人,平日裡拽得二五八萬似的,還總拿鼻孔示人,但對她沒那些姿態,反而小心翼翼的,當然了,小心翼翼的時候也不忘施展一下手段,誘哄著她說出那些羞赧的話,這樣日後她再拒絕他時,他就可以洋洋地反駁——喏,你自個兒都說了心悅我,你還不接受我的好意?你是少時上雞窩跌跟頭跌得多了?

    這人真的是……

    旁人都說他壞,壞到了骨子裡,連肝膽肺都是黑的,可是對她,卻是那麼好,使盡了各種手段的要對她好。

    那壁蕭逸宸本來因著沈南寶的喜歡人都飄了,眼一撇,看她直顧在那掖眼梢,掖了眼梢又掖鼻梢的,便不敢再放肆了,鋸了嘴只要撫他們起來。

    趙老太爺哪裡肯,拗著非要跪下。

    兩個都是倔性子的人,你來我往都不肯依教,非得把那份情面做足了,最後還是沈南寶赦宥道:“祖父,您就依殿帥的罷。”

    趙老太爺這才作罷,卻仍是朝蕭逸宸深深作了揖,“早些時候就想攜內人過來叩謝指揮使,卻總是被牽絆,這當下臨著這事……”

    趙老太爺一霎緘了口,攏成拳的手指不住顫抖,抖著抖著,抖得嗓音都啞了,“小的無以為報。”

    蕭逸宸心說無以為報,就把五姑娘報給我罷。

    這樣荒唐的話也就過過心尖的癮,臨了嘴邊就婉轉出一副很矜嚴的口吻,“丈人言重了,這事你們本來就是負屈銜冤,何況那涉事的員外和府尹暗通曲款,我作為殿前都指揮使受官家拖賴統管偵緝之事,理應肅清吏治才是。”

    說是這麼說了。

    道光元年,也就是而今官家登基伊始便已下告天下,為防奸滑徇私舞弊,又或官萌互庇,採用鞫讞分司互相牽制,起初各個按部就班,嚴以律己,但到後來引例破法、五惟在患層出不窮,官家進而不得不另編例編敕,‘本貫會問,殿前司從協’。

    這也是導致朝野沸反,蕭逸宸爭議的根由,畢竟不過京中警蹕的武將罷了,哪裡是管這些定罪量刑的專才,說得好聽是為肅清整治,其實這樣賦權,可不就是抬舉?任他隻手遮天的胡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