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冢 作品

第一百二十二章含英咀華

    “寶姐兒要領罪,只是這罪細論起來,只怕寶姐兒你受用不起吶。”

    末的輕輕一嗤,叫泥首的沈南寶眼神沉了瞬,再抬起來,還是那樣木做的臉,無波無瀾地看向彭氏。

    “受不受用的起,只要是我應受的,那也得受,至於不應受的,那就是無妄之災,我做什麼都不會受的。”

    不會受?

    彭氏嘴角牽起一抹冷意,這是個人吃人的世界,要想不被人吃,需得拿出讓人側目的底氣來。

    沈南寶,說得好聽點,從前或有些小手段,出其不意打了個她們幾次措手不及。

    但都不過隔靴搔癢罷了。

    真真要掄起刀劍見血那種,她還不是隻能眼睜睜的看著。

    彭氏寒著眼,語氣卻摻起無可奈何的況味,“寶姐兒這話有話的,我是咂摸明白了,敢情不是說你自個兒,而是為著風月那下人的事?”

    沈南寶沒有說話,俱是詩的面貌抬起來,露出那雙黑洞洞的眼,鉤子一樣勾住她。

    明明是那麼凜冽的眼神,卻看得彭氏直抒快意,忍不住的把嘴又往上牽了牽,轉過眼,燈火下的殷老太太面容持重而端肅,那雙眼彷彿一把剔骨彎刀,能剖開了皮囊看到內子裡。

    彭氏這才有了些暗室虧心的感覺,忙忙收了笑容,斂著襟呵腰上前行禮。

    殷老太太乜下眼,“你今個兒來得倒早,從前沒見你這麼勤懇著晨省。”

    話裡有提點的意思,彭氏聽得明白,站在地心笑容端和,“聽人報信說五姑娘回來了,我生怕因而叨擾到母親,這才匆匆趕來,沒想還是晚了一步。”

    殷老太太聽了很受用,神情霽了些,放她坐罷。

    彭氏便挑了左邊一溜的圈椅坐下,回身看向沈南寶時又端起剛才那副悲憫的相貌。

    “寶姐兒,容我說一句,風月這事實在罪不容誅,別說我和你祖母了,就是你爹爹也因而氣慘了,都揚言要颳了風月的皮吶。”

    說到末,彭氏嘴角勾了下。

    彼時天尚微亮,屋內還燃著燈,燈罩用白紗底制的,透出的光因而有些淡白,落在彭氏的臉上,便有一股悲憫慈柔的況味,可惜那一牽唇,一哂笑,還有她說的話,卻彷彿刀刃拭過風雪,沒有一絲的溫度。

    大概,這便是所謂的佛口蛇心罷。

    沈南寶想著,微抿了嘴角,漾出一點哀致,“這事若是真,風月的確罪不容誅,但我此刻回來,就是為風月求個清白。”

    “清白?為風月?”

    殷老太太彷彿從深潭裡掙脫出來,淋漓出一身的冷意,帶著那輕輕的一鼻哼,也冷得徹骨。

    “我原以為你大費周章的回來,是為了替她求些寬量,沒想你卻是為了她來翻罪?你當你是那個判官?能斷大案吶?還是你跟殿前司的指揮使說了幾句話,就摸不著自個兒的方向了,覺得能像他那樣黑的說成白?”

    一通斥責劈頭蓋臉的砸下來,沈南寶卻還是那副端穩的面貌,叩著首道:“白的就是白的,黑的就是黑的,於我來說,風月決計不可能做那事,也絕沒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