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冢 作品

第九十九章作壁上觀

    沈蒔驚駭,“怎突然的就這般了?大夫不是說了好生調養就好?”

    容氏齉著鼻嗒然,“倬哥兒是心病……恁是仙丹妙藥也沒法子……”

    沈蒔雖說閒職待辦,但為避剝麻,總是奔走各個臺諫官,鞍馬勞神的也造就他一落屋就近乎倒頭大睡,也因而不甚曉得家事鉅細,只在偶爾晨間時問道彭氏好不好,彭氏一向只說好。

    想到這裡,沈蒔陰霾了眼看向彭氏,“你個滾刀肉,這就是你說的好?”

    一聲呵斥巨石樣的砸下來,方方還其樂融融、沸反盈天的廳內像金甌擲下,像玉玦落進冰湖,轟的一聲翻天覆地的變化,靜悄悄的,死寂得讓人不敢哼哧一聲大氣。

    彭氏猛打了個激靈,臉色一瞬白了,忙忙起身往沈蒔那兒蹉了一步,“老爺,倬哥兒的病我確確實實細細問過了大夫,大夫說沒什麼大礙,而我又見著老爺鎮日勞碌, 哪裡還敢再說這些讓老爺增添憂慮?”

    回答得懇懇切切,後槽牙卻幾乎快搓起了火星子。

    本以為過了些時日,倬哥兒漸漸好轉,又依照容氏軟糯的性子,恨著恨著就煙消雲散了,沒曾想她還記掛著,竟在這當口說出來。

    是日子過得太順遂了,遂把膽量也養大了麼?

    彭氏眸子暗了暗,眼簾抬起的一瞬卻摻滿了哀致的神色,“何況,老爺您方才也聽到了,倬哥兒這是心病,心病得自個兒想開,不然誰都束手無策。”

    末尾的一聲嘆,拱起了容氏心頭的怒火,放在小腹上的秀手攏成了拳,“大娘子說的是,但這心病若非那腌臢事,那醃苦病,哪裡能夠有,指不定現下就同開國伯爵家一般,叫人打點買辦赴京的物什。”

    大抵是太傷心了罷,說著說著哽咽起來,眼直忙忙的翣,拿錦帕捂著,淚卻滂沱得厲害,捂不住,從間隙淌出來,噗噗掉在什錦紋的裙幅上,一霎乾涸。

    沈蒔茫茫望著,有些不知所措,“好好的,怎麼就哭了呢……”

    他還沒說完,本想作壁上觀的殷老太太瞧不下去了,撂了盞,磕託一聲脆響,“有話就好好說,動不動哭什麼,你現在懷了身子,哪裡能夠這樣大悲大傷的,難不成你指望著你肚子裡的哥兒痴障?還是指著他沒了,叫倬哥兒愈發於心愧疚?”

    容氏聽罷,不泣聲了,只把嘴唇咬住,豐盈的唇瓣擠出鮮豔欲滴的紅。

    沈蒔瞧不下去了,寒著臉厲喝起彭氏來,“你總有那麼多的說辭,恍惚什麼事你都很無奈,你都情不由衷,就倬哥兒這件事,要不是你那般狠毒,能到如今這地步麼!”

    這世間想要功成很難,費盡心力,千辛萬苦都不一定能成就。

    但要失敗,小小的一個壞心思,一個舉動就能辦到。

    譬如三哥哥這事,闔府眾人都小心翼翼照顧著他,為了他的仕途鞍前馬後,就是殷老太太也為此免了他的晨昏定省。

    而彭氏找個長隨勻點寒食散就能讓所有人的努力前功盡棄,還讓三哥哥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