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冢 作品

第四十四章高掌遠蹠

    他說著,揚起了手。

    慟哭著的容氏登時上前掣住了沈蒔的肘,“老爺,您看在奴奴為這家終日勞苦,倬哥兒也素日懂事端穩的份上,饒了宛姐兒這一次罷!”

    沈蒔甩開她,“饒了她?你自個兒捫心說說她這次做的是什麼事?”

    他在容氏流涕聲裡擲地有聲,“是謀害祖母!就是拿去衙門斷案也是徒刑三年,仗責一百!”

    容氏哭聲更厲。

    大抵是被這樣的罪刑唬怕了,沈南宛也滔著淚來攀沈蒔的胳膊,“爹爹,我曉得錯處了,我不敢了。”

    一下一下的拉扯,扯得沈蒔愈發拱火,當即甩了她一巴掌,“你不敢了?你做都做了,你跟我說你不敢了?你怎麼不之前就不敢了?”

    沈南宛半邊的臉頰很快腫了起來。

    火辣辣的疼痛牽起了素日積攢的怨惱,沈南宛抬眼看著沈蒔。

    見他黑著臉怒著眉,眼裡彷彿噴著火,她不由得牽了嘴,聲音幽幽,“若不是爹爹只顧自個兒仕途,要拿我去做指揮使的填房,我至於做出這樣的事麼?”

    沈蒔一怔,“所以,是我的錯了?”

    沈南宛蠕了蠕唇,沒說話。

    容氏連忙解釋:“老爺,宛姐兒不是那個意思,您也曉得,那蕭指揮使是如何狠厲,對待自個兒人都能眼睛不眨地抽掉脊樑骨,我們沈府又同他有著仇讎,宛姐兒嫁過去豈不是白白葬送她的性命?宛姐兒也是怕極了才做出這樣的事。”

    你一言我一語,句句沒離開填房買.官。

    沈蒔大有被人戳破心思的難堪,怒指著沈南宛,“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我要將她嫁給那老匹夫,她也不得反駁,而今做出這等不忠誠孝的事情,既不檢跡,還跟我談‘不想’,我且告訴你,不想也得想!”

    這話撂下,天塌下似的,砸得沈南宛面無血色。

    看得沈南伊頗為揚眉吐氣,直顧冷笑,“往日我瞧著二妹妹你乖巧本分,沒曾想竟是個藏鋒的人……”

    “你閉嘴!”

    她沒說完,沈蒔就矇頭斥了過來。

    沈南伊不可置信地看著沈蒔,“爹爹。”

    沈蒔冷冷掀了眼皮,“你以為你就沒什麼錯?要不是守不住你那張嘴和宛姐兒當眾對峙,能氣得你祖母咳血?”

    沈南伊哪敢回嘴,垂頭耷腦地囁嚅道:“爹爹,我曉得錯了。”

    沈蒔這才看向那站在一旁淡然神色的沈南寶,“還有你。”

    沈南寶走上前,四平八穩地屈了膝,“爹爹。”

    她的聲音還是如常,彷彿方才的一切都是雍風過泰山,所以才目不瞬。

    雖然平素沈家風教,也不過是規行矩步,安辭定色,但此刻沈蒔怎麼瞧她,怎麼都覺得內心窩火。

    “你曉得你錯哪兒了?”

    沈南寶點點頭,“曉得。”

    這下輪到沈蒔詫異了,其實他也不曉得沈南寶錯在哪兒,不過既她說曉得,他便聽一聽她的見解。

    “那你說說,你錯哪兒了。”

    沈南寶猶豫了瞬,這才提裙伏惟叩拜,“錯在不知砥礪,不遵父訓,一意孤行將佛經交給容小娘,以致二姐姐生了別心拿來作了這等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