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冢 作品

第三十四章拔幟易幟

    綠葵只當是在地府裡遊走了一遭,撿回條命般地磕頭、連連謝恩,待見彭氏神色頗有些不耐煩時,立馬斂了衽掉頭就走。

    沈南伊看著那匆匆背影,有些不好聲氣,“母親,您放她走作何?打個痛快不是更叫那沈南寶吃癟。”

    彭氏乜她一眼,“你懂什麼?那個榮月軒除了風月,不是我的人便是你祖母的人,你讓我仗打綠葵,豈不是去打你祖母的臉?”

    大抵是未曾料到其中曲折,沈南伊聽罷,倒是瞠了半晌的目,緩過神來,方才恍然地恨恨握盞篤桌,“這個沈南寶!當真是有備而來!”

    “氣什麼氣?有什麼好氣的?小人得志,一時罷了。”

    感受到沈南伊投來的疑惑視線,彭氏輕笑有聲,“本來因著二姑娘的事,又有王媽媽來敬效尤,以為少不得能挫挫她的興致,懲羹吹齏一番,便打算暫放她緩緩,沒想她這般不折不撓,倒讓人感動得緊……”

    彭氏頓了頓,輕打起扇,扇子炫晃出的影映蓋住她眯起的眼,神情因而顯得十分深遠。

    “不過十三歲的丫頭罷了,我和老太太誰吃過的鹽不比她吃過的飯多?她還想來同我們鬥?蚍蜉撼大樹,真是可笑不自量。”

    彭氏笑出了聲,嗓音含冰似的冷。

    驀地聽她高昂一聲‘鄭媽媽’。

    那邊調度著下人正勤的老婦走了過來,穿著錦衣袖口配回字紋,面容恭敬地行了禮,“夫人。”

    彭氏揚了下巴,“你去碧山長房走一遭,同那胡媽媽說說這二姑娘的及笄禮置備得差不多了,再讓她問問老太太要邀哪些賓客,我好準備點名冊……順道再說一嘴‘綠葵’這事。”

    沈南寶既能拋磚引玉,她如何不能二桃三士?

    那廂綠葵幾乎是忙不迭地回了榮月軒。

    沈南寶正臨案謄著《地藏菩薩本願經》,聽到動靜頭也沒抬,就勢往硯池舔了舔筆,“回來了?大娘子讓你進去了?”

    綠葵點了點頭,聲音弱弱,“進了……”

    沈南寶抬眼笑看她,“進去後,大娘子先問的你那話?還是先問的你的名?”

    綠葵聽著自己撲通撲通的心,滿腹納罕,“姐兒怎麼曉得夫人要問小的名字?”

    雖說那事過去了十幾年,但好歹揹負了條人命,乍一聽當年的名字,少不得驚心動魄。

    沈南宛嘴角的笑噙得更深了,卻不答她疑,悠悠往玉版宣走筆,“想來大娘子氣得很,竟叫你都顧不得同伴的手疼了,等會兒子怕少不得受他們的氣。”

    方才信誓旦旦的話,如今聽得只叫綠葵又羞又悔。

    這便是做不得好人。

    不然敗壞了旁人附加在自己身上的希冀,那便成了罪不可赦的壞人!

    偏生這樣的懊惱,吐也吐不出,怪也只能怪自個兒多嘴。

    所以綠葵一句話也不說,垂著頭硬生生忍著。

    沈南寶拿起鎮紙,抻出滿當當一張道:“下去罷,讓她們同你一塊將鞦韆做了。”

    她說著,朝紙上溼墨吹了一瞬,“你們人手多,趕明個兒便能將鞦韆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