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枕猶眠 作品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嗯。加了防禦的符文。”徐徒然說著,忍不住又自己伸手往頭上摸去。楊不棄見狀忙叫了一聲,摘下自己的手套,一把捏住徐徒然不安分的手指,用力地將它移了下去。

    “你現在可別亂動啊。那個藥水會腐蝕皮膚的。”楊不棄一本正經將徐徒然的手按回腿上,戴上手套,又在她頭頂揉了揉,總算是把另一個耳根也給搓了下來。

    被藥水浸透的耳根,雖然觸感依舊是毛絨絨軟乎乎的,但外形已經變得十分怪異。徐徒然望著被楊不棄謹慎包起的那兩團東西,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件事:

    “等一下,那我現在是禿了嗎?”

    楊不棄頓了一下,往她頭頂看了一眼,果斷搖頭:“沒事,問題不大,你別多想。”

    徐徒然想象了一下那個形狀,臉色更加難看:“還是斑禿?”

    “哪有,不禿不禿,等等上點生髮水的事。”楊不棄連忙說道,一邊哄著一邊將人從椅子上扶起來,“你家盥洗池在哪兒?來,先去衝個頭。”

    徐徒然想象了一下現在自己頭頂的狀態,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一時竟不知道損失五千點和變成臨時斑禿這兩件事比起來,哪件給自己的打擊大一些。

    這已經不是讓那可憎物賣身打工就能解決的事了——徐徒然默默想著,氣息之陰沉,驚得正在調熱水的楊不棄都忍不住回頭看她一眼。

    徐徒然現在渾身痠痛,手臂都抬不起來。再加上楊不棄也不是很敢讓她知道自己現在頭上的真實狀態,遂理所當然地接過了替她清潔頭髮的任務。洗乾淨後,仔細地將藥水抹上,新發以驚人的速度生出,甚至比之前還要蓬鬆些。徐徒然感受了下自己迴歸的頭毛,這才算是徹底放下了心。

    因為頭髮還溼著,楊不棄順便替她吹了吹頭。徐徒然因為暖風而眯起雙眼,想起明天的漫展計劃,遂又拿起手機,當著楊不棄的面查了起來。

    楊不棄正一邊給她吹頭,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徐徒然聊著她在域中的經歷,順帶講講自己這邊的調查情況。見徐徒然開始搜漫展的圖片,不由笑了下:“你明天準備穿什麼衣服去?”

    “自己衣服啊。”徐徒然頗為愜意地晃了晃身體,“不過朱棠說她會帶化妝盒和公主裙,說到時候要提前換裝的。舒小佩和林歌也要換。”

    楊不棄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總感覺和徐徒然有些不搭。不過他啥也沒說,只提了兩個明天展館裡會有的活動,建議徐徒然有興趣可以去看看。

    “好巧,我剛看到網上也有人說這個!”徐徒然偏了偏頭,“你咋知道這麼清楚?你不是不喜歡這些嗎?”

    “……”楊不棄總不好告訴她,自己是看她實在感興趣,就上網搜了搜做了攻略,於是咳了一聲,轉移話題,“難得有機會放縱,明天玩得開心點。”

    “也不算難得吧。”徐徒然的自我定位非常清晰,“我覺得我一直挺放縱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楊不棄頓了一下,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了。

    他當然知道徐徒然一直很“放縱”。肆無忌憚、無所顧忌,作生作死,從域裡打包一個辰級域主回來都不帶怕的。但他同時又一直隱隱有種感覺,徐徒然的這種“放縱”,是建立在不斷奔跑的基礎上的。

    和她相處得越久,他就越常回憶起和徐徒然第一次照面的時候。嚴格意義來說,是自己單方面的照面——

    昏暗的鬼屋裡,昳麗明媚的少女沿著樓梯一躍而下,腳步匆忙又瀟灑。明明是在逃命,眼神卻亮得像是落進了星星。

    楊不棄每次回憶起這個場景,都很難不聯想到一些其他的東西。閃電、流星、在命懸一線間囂張舒展的花,又或者是能在生死關頭一腳把鷹反蹬下來的兔子……

    這構成了他對徐徒然的初印象。而接下去的相處裡,徐徒然頑強地憑著一己之力,不斷加深著這種印象。仔細回憶一下,似乎記憶裡都是徐徒然撒腿飛奔的場景,區別只在於她追的東西,或是追在她身後的東西不同。

    乃至她整個人,都給楊不棄一種每時每刻都在飛奔的感覺。在升級的路上飛奔,在搞事的路上飛奔,朝著某個他不知道的目的地飛奔。好像很少見她徹徹底底地放鬆下來,純粹為了開心而開心,為了玩而玩。

    思及此處,楊不棄的動作不由慢了下來。

    所以,你到底是在追趕什麼呢?

    這個念頭淺淺從心上轉過,楊不棄忽然發現,他對這個答案並不是很在意。

    就像他在得知徐徒然單殺了一個辰級可憎物時一樣,他並不在意徐徒然究竟是怎麼辦到的一樣。他只想知道徐徒然浪完回來,身上有沒有受傷。

    “有機會的話,還是好好休息下吧。”停頓片刻,楊不棄低聲道,“我其實……”

    話未說完,忽然手中握著的頭髮往下滑了些許。楊不棄怔了一下,低頭仔細一看,才發現徐徒然的腦袋不知何時已經垂了下去,正幾不可查地一點一點,發出綿長均勻的呼吸。

    或許是因為太累,又或許是因為放鬆,她居然就這麼睡著了。

    楊不棄動作停住,默了片刻,不由自主地笑了下,輕手輕腳地將吹風機收了起來,兩手按在了徐徒然的肩膀上,掌間微微散出白光。

    他記得徐徒然說過,她肩膀很痠疼來著。

    *

    而等徐徒然再次睜開眼時,已經是隔天早上了。

    一夜無夢,睡得極沉。她都不記得自己是啥時睡著的,只知道醒來時人已經躺在了床上,被子掖得好好的,空調溫度適宜。

    她第一反應是摸了摸自己的頭髮,第二反應是看了看桌上的封印盒。所幸頭髮很好,蓬鬆濃密;封印盒也很好,蓋得嚴嚴實實,仔細一看,上面除了自己給加的壓制符文外,楊不棄又給額外添了兩道。將不大的盒子表面畫得滿滿當當。

    徐徒然放鬆地倒回了床上,伸了好久懶腰又自在地玩了會兒手機,方真正從床上起來,只覺渾身筋骨都像是被洗了一遍,說不出的舒坦。洗漱完畢到客廳一看,桌上還有楊不棄留下的早飯。

    早餐應該是昨晚就備好的,是徐徒然喜歡的藍莓歐包。她蹦著下了樓,給楊不棄發了信息道謝,一邊用早飯一邊安排起今天的日程,房間裡忽然響起門鈴聲。

    徐徒然愣了下,叼著小塊歐包湊到可視門鈴前,只見屏幕裡映出朱棠三人的臉。

    “早上好!”朱棠興致勃勃地和她打招呼,指了指自己拖著的小行李箱,“我把你的裙子給帶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