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枕猶眠 作品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徐徒然一句"它就是條魚"剛要出口,聞言又默默嚥了回去。楊不棄倒是因此想起了另一件事∶"說起來,我曾看過鬼屋71號的相關資料。裡面曾提到過,在初次的儀式後,人們在房子裡發現了十來具屍體,全是死於溺水。"

    "奇怪的是,當時的屋子因為拖欠費用,已經沒有自來水了——附近也沒有水源。"蒲晗淡淡接口,"只在地下室裡找到了幾個曾經用過的盤子和金盃,疑似盛放過液體……."

    他眸光一轉,直起身來∶"要不先去地下室看看。

    楊不棄自是沒什麼意見,徐徒然想了想,卻忽然攔住了他。

    "不好意思,我知道這樣問可能有點突兀。"她斟酌了一下詞句,"但蒲晗,我想確認一下,你現在的狀態沒問題,對吧?"

    "嗯?"蒲晗好奇地打量她一眼,"我能問一下,你這麼質疑的原由嗎?"

    徐徒然隔著衣服摸了摸裝回口袋的筆仙之筆,對面蒲晗卻像是意識到什麼一樣,突然擺手∶"算了,不用解釋—我大概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事了。"

    他頓了幾秒,轉向楊不棄∶"既然這樣,預言家,你就給驗一下唄?"

    楊不棄

    雖然並不清楚情況,不過楊不棄還是迅速擺正了臉色,認真看向蒲晗∶

    "蒲晗,我問你。《能力者公約》第二十三條是什麼?"

    "''但凡知曉本條內容者,唯有全神貫注、意識清明,才能將該條內容宣諸與口。必要時可作為檢測手段使用。''"蒲晗面不改色地說完,又補上一句,"相信我,我現在的意識清明得很。"

    楊不棄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轉向徐徒然∶"他沒有說謊。"

    他的預言家能力非常特殊,屬於"預知""全知"雙傾向,哪怕是全知的高傾向能力者,也無法影響他的判斷結果。

    除非被詢問者對自己說出的答案深信不疑。所以他才又讓蒲晗背了一下公約二十三條——這條內容被灌注了幾個秩序高階能力者的力量,具有相當的強制性。哪怕是蒲晗,也無法違反其中的約束。

    "如果你還不放心的話,我可以再告訴你件事。"蒲晗笑眯眯地看向徐徒然,完全沒有因為被突然質疑而生氣,"菲菲就是我的錨——同時也是監督者,如果我有問題,她一定能知道。"

    錨,即是指能讓人穩固自我認知的東西。徐徒然深深看了一眼菲菲,後者立刻拍了拍蒲晗的胸口,一副讓她放心的模樣。

    …就是拍得似乎用力了些。蒲晗的臉色當場一白,轉頭就開始咳。

    話說到這份上,徐徒然這才算是稍稍放下了戒心。當即就向蒲晗道了聲歉—雖說內心還存著些許的困惑。

    "沒事沒事,就該這樣。覺得有問題就直接說,這種時候,最怕發現什麼疑點,卻憋著不說…"蒲晗一面咳一面擺手,頓了幾秒,又道,"另外,提醒你兩件事。"

    "第一,全知者哪怕被混亂,也不會搞錯曾經讀到的內容。"注視著徐徒然的目光,他一字一頓道,"第二,人只會向別人詢問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或者是被隱瞞的事。

    說完,他瞟了眼徐徒然的口袋,眼眸中透出幾分認真。

    徐徒然一手摸上自己的口袋,眼眸微轉 ,心臟忽然懸了起來。

    另一面,楊不棄似是意識到了什麼,狐疑的目光在兩人中間轉來轉去∶

    "你們,沒什麼事瞞著我吧。"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齊齊搖頭∶"沒有沒有沒有。"

    楊不棄 ..

    他深深吸了口氣,竭力忍住想要罵髒話的衝動∶

    "你們,應該知道我能分辨真偽吧?"

    兩人對視一眼,嗯嗯嗯地點頭∶"知道知道知道。

    楊不棄…

    不想眼了。真的不想跟了。

    他閉了閉眼,面無表情地想到,就這配合度,我從一開始就該單飛的。

    當然,單飛是不可能單飛的,這輩子不可能單飛的。

    就算氣到胸口痛了,也要保證隊伍整整齊齊這樣子—事實上,在幾人下到一樓時,蒲晗還提議過要不要分頭行動,被楊不棄直接懟了回去。

    脆皮能不能有點脆皮的自覺!

    另一方面,事實證明,徐徒然之前扔的藥片還是起了些作用的——這會兒一樓內,到處亂爬的女鬼們顯然已沒那麼悠然閒適,正在暴躁地到處亂抓亂咬。用蒲晗的話說,它們撓的都是纏在房間各個角落的黑絲。

    因為徐徒然的混亂效果,鬼屋71號的本體似是正在沉眠,反擊也較為遲緩。女鬼們的數量一時倒沒降大多。

    徐徒然知道女鬼們沒法給鬼屋71號造成太大打擊,撐死刮刮痧。然而那場面著實有些嚇人,因此儘管蒲晗覺得不用管,她還是叫上了楊不棄,先把昏迷的養兄搬到了二樓的臥室——他自己的那間。

    楊不棄在門上畫了大量防護符,應當能有些作用。

    收拾完這頭,再前往地下室,才剛靠近入口,她就知道蒲晗猜對了。

    她的腦海中響起了作死值提示的聲音。

    數值不多,十點。徐徒然想了想,主動接過開門的重任,毫不意外地迎來了一波開門殺-

    幾乎是在推開門扉的瞬間,一隻慘綠的手便直直衝到了她的跟前。

    "救我—

    地下室的入口,本身就位於一段樓梯的深處。照理說,推開後應該就是平地,然而出現在徐徒然面前,卻是一段長長的樓梯一

    一個陌生的少年正趴在樓梯上,下半身隱沒在無盡的黑暗中,正艱難地往上伸著手,雙目圓睜,額頭和側頸都是繃起的青筋。

    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同時到來的還有少年撕心裂肺地求救∶

    "他一手扒在徐徒然腳下的臺階上,努力將身體又往上

    "救我,救我!我後悔了,我後悔了——挪了寸許,"救我-姐姐救我.!"

    說話時,他的目光死死盯著正前方的徐徒然,竟似能看到她一般。

    徐徒然∶".…"

    她想了想,默默往後退了一步。

    "成年人要為自己做出選擇負責。"她聲音低得彷彿自言自語,"有怪草怪,有怪草怪.

    ”::

    他動作一時僵在原地。

    他有限的大腦陷入了困惑——在他的認知裡,這種時候被求救的人應該就三種反應。要麼逃離這層樓梯,要麼癱軟在地,要麼真的伸手來拉他。

    而除了第一種情況,他都可以一波帶走,一把拽住對方,將她拖入身下無盡的黑暗之中……

    但現在,情況就很微妙。這個女的,你說她退了吧,她又沒完全退——她只往後退了一格。

    混沌的自我意識難以對當前情況做出合理判斷。因此,在遲疑片刻後,他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他試探著又往上爬了一步。

    徐徒然當即又往後退了一格。

    少年 ''..

    他一咬牙,又往上爬了一格。

    一邊爬,一邊還本能地繼續說著∶"救、救我.…

    同時努力伸手去夠徐徒然的腳踝。

    眼看指尖既要碰到,徐徒然又往後退了一步。

    吟邯”:::

    剛巧這時,楊不棄和蒲晗見徐徒然半天沒聲音,也順著樓梯走了下來,一看這陣仗,登時緊繃起來∶"怎麼了這是?"

    "噓噓。"徐徒然揮了揮手,拖著剛趕過來的兩人,又往上退了一步。

    少年…救命,好煩!

    徐徒然就那樣一格一格地往後退。因為她始終沒有完全離開樓梯,那少年也總抱著些莫名其妙的希望,彷彿只要跟著爬就一定能夠到她似的——直到最後,徐徒然拖著二臉茫然的楊不棄和蒲晗,站到了樓梯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