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初 作品

第24章 錯亂

    顧明東看著那口水噠噠的紅薯,笑著喂到他嘴巴里:“爸不餓,你自己吃吧。”

    倆孩子這才聽話的繼續啃,雙胞胎很自然的依偎在顧明東身邊,一左一右靠著他,顯得格外的依賴,小身體暖呼呼的。

    養了幾個月,雙胞胎終於不再瘦骨嶙峋了,臉上也有了一些肉,看起來肉嘟嘟的很可愛。

    乍一看,確實是跟顧明東有些相似,不知道真相的人絕對不會懷疑。

    顧二弟看著兩個侄子,到底是嚥下了一肚子的話,發誓絕對不會把這個秘密告訴第三個人。

    老顧家的小風波就這麼過去了,村裡頭卻因為一樁婚事熱鬧了好久。

    劉寡婦家因為窮,一直娶不到媳婦的老大,居然要娶媳婦了,這媳婦還是城裡人。

    一時間村裡頭議論紛紛,都不敢相信,但劉寡婦信誓旦旦,說年前就會把媳婦娶進門。

    平日裡不愛出門的劉大柱,這會兒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老喜歡在人多的地方溜達。

    劉大柱最喜歡的,自然是有人叫住他問:“大柱,你真的要娶媳婦了?你媳婦還是個城裡人?”

    每當這時候,劉大柱便露出得意的笑容:“是啊,小花家住縣城,父母還是雙職工。”

    “那她怎麼就看上你了?”

    劉大柱面露不滿:“小花不是那種嫌貧愛富的女人,她看中的就是我們家底子乾淨,貧農家庭,而且我人品好。”

    頓時有人嗤笑:“她傻不傻啊,人品還能當飯吃?”

    劉大柱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有些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那人也不是個脾氣好的,被刺了一句,立刻道:“瞧把你得意的,好好的城裡姑娘往鄉下嫁,誰知道是不是有毛病,說不定娶過來是個瘸腿斷胳膊的。”

    劉大柱臉一黑:“閉上你的狗嘴,小花那是有覺悟。”

    說完不再搭理他們,轉身趾高氣昂的走了。

    剩下的幾個男人都有些瞧不上嘚瑟的人,紛紛覺得這姑娘肯定有點啥毛病。

    這時候也有人說:“也不一定,說不準城裡頭的姑娘思想覺悟就是高,不看彩禮,以前阿東家那媳婦不也是城裡人。”

    “這能一樣?誰家小夥子有阿東長得高,賣相好?”

    “就是,就劉大柱那矮矬子,人姑娘看上他什麼,看中他們家窮,吃不上飯?”

    “害,要不咱們也多去城裡頭走走,怎麼就沒有姑娘看上我呢?”

    “想不明白……”

    不說村裡社員們想不明白,劉寡婦自己也想不明白,那天王媒婆來了之後,她先是高興的蹦起來,隨後夜裡頭卻總覺得不安穩。

    劉寡婦忍不住拉著兒子問:“大柱,你說著白小花是不是真的有點什麼毛病?”

    劉大柱臉青了:“媽,你在胡說什麼,我見過小花,她模樣好著呢。”

    劉寡婦欲言又止:“那……那萬一是看不見的呢……”

    劉大柱怒吼道:“沒見過你這麼當媽的,好不容易我時來運轉,能娶到一個城裡媳婦,你不為我高興還跟著那些長舌婦說三道四,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媽?”

    “大柱,媽就是為你著想,這才心裡頭擔心……”

    “媽,你是不是恨我沒幫王麻子?”

    這話讓劉寡婦心底一涼,張了張嘴什麼話也說不出。

    其實劉寡婦心底懷疑,白小花是不是談過朋友,弄壞了名聲,所以才不得已往鄉下嫁,更甚者已經不是黃花大閨女了。

    但看著兒子難看的臉色,她不敢將自己的猜測說出口。

    隔壁劉大柱的婚事,對老顧家毫無影響。

    村裡頭髮生的另一件事,卻讓顧明東察覺到幾分危險。

    交公糧那一日,癟老劉便打聽到附近幾個村子遭了災,糧食大量減產。

    但因為大河村生產隊大豐收,癟老劉聽了這消息,心底總覺得再差也不能夠比去年差,總不至於餓死人。

    誰知秋收才過一個月,癟老劉嫁到隔壁村的女兒,居然就上門來借糧了。

    癟老劉一打聽才知道,連著兩年收成不好,今年大家都靠著野菜撐著,都眼巴巴的等著秋收。

    偏偏秋收大暴雨,使得不少村子都遭了災,最慘的一個村子收的晚,一晚上過去稻子全被打倒在地裡頭,第二天就發了芽,壓根不能吃了。

    糧食毀了,公糧卻不能不交,可剩下的那點哪裡夠社員填飽肚子。

    一開始還能用野菜撐著,但隨著天氣也來越冷,山裡頭的也才也都快被挖絕了。

    劉家大女兒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拉著瘦的不成人形的兒子哭訴,癟老劉媳婦心疼女兒,到底是給了她一袋糧食帶回去。

    誰知這倒好,開了個壞頭。

    一夜之間,附近都知道上河村大隊還有餘糧。

    十里八鄉的都沾親帶故,誰家沒有個親戚,遠一些的還能狠心拒絕,親女兒親外孫,媳婦的親爹媽上門,哪能真的狠心一點糧食不出。

    一時間大河村生產隊熱鬧萬分,有上門借糧又哭又求的,也有不肯借糧撐著大門罵人的,甚至還有幾家親戚因為這個吵得不可開交,鬧到要斷親。

    就連親戚少的老顧家,也有兩個遠房親戚找上門來,都被顧明東打發了。

    但這一天,卻來了個不好打發的。

    顧明東面無表情的坐著,聽著對面的人叭叭叭說個沒完沒了。

    顧二弟是個耐不住脾氣的,忍不住打斷那人的話:“大舅,我媽死的時候你都沒上門,這會兒還來做什麼,我們兩家早就斷親了。”

    來人正是他們死去母親的嫡親哥哥,顧母在的時候,兩家是有走動的,顧母一走,顧家大舅孫濤不說照顧著外甥一些,連逢年過節都不來往了,生怕被這幾個外甥纏上。

    孫濤看著老相,是個黑痩的男人,聽了外甥的話臉色更黑。

    “阿南,你這話就不對了,我是你們親舅舅,這血脈哪能輕易斷了的,這幾年大家日子不好過,少來往了一些罷了,哪裡就是斷親了。”

    “你這孩子就知道瞎胡鬧,斷了親你們可沒舅舅了,誰來幫你們一群孩子撐腰?”

    顧二弟卻不給他面子:“我媽死後第一年,大年初一大哥帶著我們去拜年,你可是躲在屋裡頭,連門都不肯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