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丁琉璃 作品

第59章 第59章 離開

    一觸即分的吻, 像是在描摹什麼易碎的珍品,多了珍愛的意味。

    虞靈犀沒有動。

    那一句低沉的“寶貝”, 使得她呼吸悶在胸腔中,脹得發疼。

    前世她沒有家人,也沒有人對她吐露過半句蜜語,孤身一人活,孤身一人死。

    這輩子家人俱在,親友健全。有人豁出性命地愛護她,可她依然如此難受。

    這一天裡, 虞靈犀有好幾次想問寧殷:“你有沒有想過,可以過得不這麼辛苦?”

    她沒有問出口,是因為她知曉寧殷沒想過, 真的沒想過。

    他把自己的命排在最末, 認定的東西寧可死也不鬆手……

    哪怕,他明知只要虞家順應皇帝的指婚、只要離虞靈犀遠遠的,就能省去許多許多的麻煩。

    察覺到她的走神, 寧殷將手從水中抬出,微微張了張臂膀:“過來。”

    比起言語, 他總是行動更多些。

    虞靈犀依言坐在榻上,取了乾淨的帕子, 拉下寧殷的手臂,將他割破的手掌包紮起來。

    紗罩中的燭火安靜地跳躍著, 他們心照不宣的不去提方才發生的事。

    “天色已晚,可這床還未暖過。”

    許久, 寧殷悠然暗示道。

    虞靈犀順著他的視線, 望向身後那張能容納二三人的寬榻, 而後又望了回來。

    她壓住鼻根的酸澀, 輕聲道:“沐浴的時候,傷口記得別沾水。”

    寧殷扎著素白帕子的手擱在膝上,傾身湊近些:“我記性不太好,除非,寶貝寵婢親自服侍監管。”

    虞靈犀眸光盈盈地小瞪了他一眼,到底踢了繡鞋,只穿著素白的羅襪縮上榻,背對著寧殷躺在了床榻的最裡側。

    她怕寧殷瞧見她眼底快要決堤的情緒。

    八月的夜晚尚且殘留著暑熱,納涼的玉簟還未撤下,哪裡需要人暖榻?

    不過是哄騙她入眠的藉口。

    虞靈犀有心縱容,沒有戳破寧殷的這點小心計,乖巧而緩慢地合上了眼睫。

    寧殷守著她的睡顏,在床沿坐了很久。

    寶貝歲歲膽子小,不該讓髒血汙了她的眼。

    寧殷漫不經意點著食指,垂眸愛憐地想。

    直至她的呼吸漸漸綿長,寧殷方傾身,撩開床頭的掛畫輕輕一按。

    隨著機括轉動的微響,牆面旋轉而開,露出了裡頭一間事先準備好的,極小的密室。

    床榻溫柔地藏進密室中,繼而牆面合攏,完好如初。

    寧殷拖了條椅子坐下,黑冷的眸子望向夜色融融的窗外,等待什麼似的,悠閒地給自己沏了壺茶。

    ……

    疾馳的馬車停在了郊外的一座破廟前,那裡已有人在接應。

    折戟撩開車簾,裡頭的兩名漢子赤著上身抱拳,胸前纏著止血的繃帶。

    折戟將兩個包袱分別丟給他們,低沉道:“裡頭有你們的新身份和腰牌,路引也在,小心行事。”

    兩人道了聲“喏”,麻利換好京師屯所的戎服,先後下了馬車,混入接應的人群中。

    折戟目送幾人離去,方解下馬韁繩,取出車中備好的酒罈,將酒水潑在馬車上,點燃火引。

    火舌竄起,折戟將燃燒的馬車推入閻王山腳的深溝中,滅了蹤跡。

    他牽著馬匹站在夤夜的黑藍霧氣中,目光投向京城的方向,高大沉默。

    長夜將盡,但腥風血雨並不會就此停息,一切才剛開始。

    ……

    虞靈犀太過擔心寧殷的處境,睡得極淺。

    是以寧殷剛啟動機關將她藏入密室,她便醒了。

    她偽裝得很好,沒有讓寧殷察覺。直至密室的牆再一次合攏,四周悄寂,她才敢於晦昧的昏光中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