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鹿 作品

第223章 寒潭秘境(十九)










李柯:“……”









我信了你的邪。









見他不接話,陸均眼底浮現冷意。









“這都不肯付,看來浮月城的未來和希望在道友眼中也沒多重要,既然如此,有些大話還是免開得好。”









“想當強盜就直說,何必扯那些有的沒的,沒得讓人覺得堂堂一個城主府,就這點心胸和氣度,徒徒壞了你家真人的名聲。”









李柯臉上的笑容消失。









“既然諸位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我等不客氣了,這既是我浮月城的東西,今日就必須留在這。”









“上!”









他後退一步,讓六個築基出場。









六打六,對面還是六個剛經歷過大戰沒多久的傷患,他不信打不贏。









之前退開的築基,有人手指動了動,最終仍是移開目光,只當看不見,哪頭都不偏幫。









一個還存有幾分熱血的練氣期年輕人咬咬牙,站了起來,擋在歸元宗一行人之前。









“方才這位道友說得對,你們根本不是在為了我們,更不是為了浮月城,浮月城這些年亂成什麼樣子了?你們從來都沒管過,那些馬賊早就該死了。”









“從前從來不管,如今要牟利了,突然就是為了我們好了?誰信?”









可惜他一介練氣,人微言輕,同為練氣的李柯有身為金丹真人的堂叔倚仗,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上!”









就在這時,上頭的懸棺突然動了動。









修士耳聰目明,這動靜大家都聽到了,李柯皺眉道:“同樣的手段,不能用兩次。”









傅長寧之前借懸棺顯靈的事,他已經從老嫗那知道了。









面對所有人投來的目光,傅長寧:“……不是我,我沒那麼蠢。”









她話音剛落,砰的一聲響,那懸棺的棺材板直接飛了。









所有人:“!!!”









不少人差點當場就跪,高呼道君,還好還好,在那之前,一個小胖子的身影先從中爬了出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哎呦!”









所有人:“……”









這不是城主府那位宋小公子嗎,他怎麼會在這?









之前那個年輕人當即眼神一亮,他還對城主府心存著希望,上前道:“宋小公子,我知道,你才是這次城主府過來的主事人,你說說,這次的事到底誰對誰錯?”









李柯差點被他的天真笑出聲。









且不論宋長絨為什麼出現在這,他眼中可以做主的人之前才和他同流合汙,把這秘境扣下來,眼下怎麼可能站在歸元宗那些人那邊?









宋長絨揉了揉發疼的屁股,站起來:“什麼事啊?”









年輕人便把方才的事繪聲繪色地說了一通。









宋長絨:“這個啊。”









他不假思索道:“當然是……”









“這幾位道友做得對啊。”









李柯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揚起,待看到他指的方向時,人都懵了。









緊接著就是破口大罵。









“宋長絨你在瞎指什麼鬼東西,一個廢物在這搗什麼亂?!”









“我搗什麼亂了?”宋長絨翻個白眼,“李柯你腦子才出問題了吧,曾師祖明明就沒死,結果被你為了這點蠅頭小利在這胡扯八道,隨便來個秘境都往他身上扯,你也不怕曾師祖哪天回來,一巴掌拍死你。”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這是我的曾師祖,和你一文錢關係也沒有,你只不過是了蒼那個居心叵測的記名弟子的堂得不知道到哪去了的堂侄罷了。”









李柯覺得他瘋了,見所有人目光都望過來,震驚,八卦,懷疑,不可置信,他硬著頭皮道。









“宋長絨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如果這不是留仙曾師祖的秘境,你之前怎麼可能進得去那青銅宮殿?”









“當然是因為你給了我作弊的無塵水。”宋長絨是真的一點面子裡子都不要了,“當時我鬼迷心竅,聽了你的話,之後一直後悔不已。我爹從小就教我做人要講誠信,曾師祖喜歡誠實的孩子,結果我卻為了這點利益,跟著你一塊詛咒曾師祖,我對不起他老人家!”









最後一句話落下,他眼淚跟溪水一樣嘩啦就流下來了。









“你瘋了?!”李柯是真的打死也沒想明白,宋長絨這是什麼操作。









四周的議論聲越來越大,幾乎形成了山呼海嘯的效果。他一時慌亂,而身後城主府三個築基期侍衛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大步上前,去抓宋長絨。









“少爺被了下了咒,盡說些反話,我們這就為您解咒。”









宋長絨將三人的眼神交匯看在眼底,縱使他不知道他們仨究竟用神識傳音交談了哪些內容,也足夠他確認一個事實。









——這三人,果然都不是忠於他,忠於他那個神經病抽風爹的人。









想想也是,不然他被伍忠綁走這麼久,這些人怎麼可能毫無反應,還跟著李柯在這耀武揚威。









他們是誰的人,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同理,伍忠是誰派來的,也再明顯不過。









“我輸了。”









一片混亂裡,他這話沒頭沒尾,也沒人知道他跟誰說的。









計閃閃卻下意識看向了傅長寧。









——之前在那懸棺附近的人,只有傅師妹。









傅長寧替徐師兄包紮傷口之際,回了她一個笑臉。









“師姐,怎麼了?”









“沒什麼。”計閃閃搖頭,上前,護在宋長絨面前。









師妹做的已經夠多了,剩下的,交給她們就好。









-









大殿裡烏泱泱一片,打得正熱鬧的時候,喬敏真正在大殿後邊某個宮室裡摸索著機關。









她總記得,原著中男主的黃桃玉果就是這附近哪個地方取出來的,和傅長寧分開後,她便來了這,可惜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黃桃玉果對她而言同樣有用,這具身體是三靈根,要是能洗掉火靈根以外的金靈根和木靈根就再好不過了。









她已經不指望其他東西了,就拿男主那份總行了吧。









摸索了半天,總算被她在一個角落裡,找到了一個可以按下去的磚塊,她小心翼翼按下,輕微的石磚移動聲在安靜的過道里響起,就在她屏住呼吸,翹首以盼的那一刻——









砰!









楊皓一錘子錘在她後腦勺上。









作為一個從重生開始到現在,一直在被不同人反覆綁架的倒黴鬼,楊皓已經充分練就了裝暈和逃跑的技能,就連毒修老人和女童有時候都看不住他,只能靠藥來藥倒,何況地宮裡這點機關?









他輕輕鬆鬆就能找到陣眼在哪。









這一路上他一直在琢磨事,傅長寧沒什麼可琢磨的,她的言行都在正常範圍之內,不正常的是喬敏真。









他簡直想不明白了,這人之前到底是怎麼追上的他?跟能預知似的,他往哪兒走她往哪兒追。









預知這個詞出來時,楊皓心頭一跳。









他想到了自己。









難道,喬敏真跟他一樣,都是重生?









可重生也沒道理啊,重生了還能開天眼知道他往哪邊走是吧?









還是她跟那個老妖婆一樣,頭上也藏著一隻冥眼,只是沒叫人知道?









楊皓猜半天沒猜出來,正好走到這邊,發現喬敏真在這,他就跟過來了。









他起初沒懂喬敏真想幹嘛,看半天才搞明白,她是想拿黃桃玉果,那一瞬間,他都笑了。









這姑娘不會真以為黃桃玉果想拿就拿吧?









沒有地宮那老頭的默認,他們連個空氣也拿不走,不然他早自己來取了。









這件事裡,最讓他感興趣的是,喬敏真居然連黃桃玉果都知道,所以他才冒險過來,搞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他打暈人的手法就比傅長寧狠多了,那一鐵錘下去,喬敏真腦後都是血。









但他實在太過高估自己的實力,當喬敏真轉過頭來,面無表情看著他時,楊皓心臟一跳,正準備再加一錘子,喬敏真手中劍直接刺進了他心臟。









血留了一地。









喬敏真自己的意識也越來越迷糊,最終軟倒在地。









楊皓的鮮血順著地磚縫流進去時,那邊大殿中,眾人正打到**。李柯發現他嚴重低估了歸元宗弟子的實力,計閃閃和謝子寅即便受傷,實力也遠不是尋常築基能比。









尤其是謝子寅,一打三毫無壓力,還殺了一個築基期的侍衛。









宋長絨趁亂,早已經溜到傅長寧身邊去了。









“你贏了。”









“不過我的賭注也兌現了。”他道。









傅長寧告訴他,想殺他的人就是了蒼。









他不信。









傅長寧說,只要他在所有人面前作證,承認他們之前在造假,就能輕鬆驗證。









如果她贏了,不需要他再出賭注,他的作證就是賭注。









如果她輸了,那十萬救命錢不用他給了。









她激將了很多,宋長絨最後還是答應了,大概他自己也想知道這件事的答案。









他不怕了蒼,只要他能出去找到霏姨,再聯合城主府其他金丹,了蒼不一定奈何得了他。









他只是想要個答案罷了。









現在答案也出來了,他關注的點開始變成了:“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出現在了這棺材裡?”









傅長寧頭也沒抬:“不知道,不關心。”









可宋長絨很想找個人說說,他自顧自道。









“我懷疑是姜析木,我好像看到他的夜行衣了,我隱約覺得我之後應該清醒過,但是我不記得了,總之等我再次醒來,我就在棺材裡了,如果不是你及時發現我,給我鬆開,我能在裡邊憋死。”









“姜析木這個天殺的。”他總結。









傅長寧察覺他情緒沒有上次見面時活躍,似乎有些怏怏的,但她此刻沒空關注三十多歲大齡兒童的心理問題。









徐師兄之前為了保護一個練氣期的小姑娘,中了毒修老人一種劇毒,全身傷口一直在反覆崩裂,她此刻給徐師兄包紮還來不及,能偶爾抬頭回他一句已經不錯了。









因此,當高臺上懸棺再次傳來動靜時,她幾乎沒有理會。









其他人也沒幾個理會。









狼來了這種故事,兩次就夠了。









第三次就膩了。









裝神弄鬼也要有個度。









直到那身影在殿頂上投下一個飛鴻般的影子,一個白髮蒼蒼,仙氣飄飄的老人的神念從棺槨中飛出,坐在飛出來的棺材板上。









那一瞬間,所有人都似有所覺,停下了動作。









不知不覺中,地上所有的屍體和血跡都消失了。









翠綠而生意盎然的綠芽長遍大殿,又似有灼熱的火焰撲鼻而來,木火兩重天之際,宋長絨看著那張和自個兒家裡掛著的畫像一模一樣的臉,差點驚掉了下巴。









“曾,曾師祖?”









白髮老頭眉頭一挑。









“嗯哼?睡了我棺材的小胖子?”









他目光轉到旁邊,似笑非笑。









“還有你,偷偷敲我棺的小瘦子。”









傅長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