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溪笛曉 作品

第271章(光明正大)

    五月初,錢福便要走了,正好《飲食詩話》第一次下印。

    既然錢福說不差錢,文哥兒便給他送了本新書作為紀念,好歹上頭也有錢福幫忙繪製的美食地圖來著。

    本來他還要多送幾本的,錢福很嫌棄地表示書太沉了,他不想帶。

    這廝甚至還把自己在京師攢的書都轉送給文哥兒。

    “你不帶回去嗎?”文哥兒沒想到錢福搬家能把書都扔了。

    “帶回去做什麼?書不是看過就記下了嗎?”錢福道,“要不是別人非要送我,我家都不會有書的。”

    文哥兒:“……”

    就很氣。

    又想起那叫桑悅的狂士——就是那個年紀輕輕被寫錯年齡、熬了幾年氣得直接申請退休的傢伙,那人年輕時可是把書讀完後統統燒掉,自信滿滿地表示自己已經全部記下!

    你們了不起,你們個個都過目不忘!

    文哥兒氣呼呼地把錢福家的書全搬回家,認真清點一番以後把自己家裡已經有的全部分出來,租了車子載去養濟院豐富小娃娃們的圖書角。

    得知是狀元看過的書,大家都十分珍惜,有事沒事就過去摸兩把,想要蹭蹭狀元的才氣。

    臨到錢福離京那日,大家正好都得了空,便相約送錢福離開。

    到底相識一場,早前不少人雖跟錢福鬧得有點不愉快,卻還是齊齊去給錢福送行。

    此去一別,怕是就沒機會再見了。

    錢福看到還有這麼多人來送行,連他自己也有些訝異。

    他叫了壺酒來,自己先仰頭喝盡一杯酒,又邀能喝酒的都把酒喝了。

    送別酒喝完,錢福笑著祝他們前程似錦,徑自拿著酒壺轉身登船去。

    現在倒是會說話了。

    不管怎麼樣,京師的繁華與紛擾都與錢福無關了。

    還是回去的路上,文哥兒才從靳貴他們嘴裡知道錢福喝酒到底多能誤事,有次翰林院前輩楊守阯正在討伐一些人寫文章整天談及自己的家世以及牛逼親友,錢福也不知是不是酒還沒睡醒,當場來了句:“這不就像是我們碧川整天提起鏡川嗎?”

    楊守阯別號碧川,他哥楊守陳曾經當過少詹事兼侍講學士,名聲很不錯,別號鏡川。

    聽聽他說的是什麼話,人楊碧川正在罵人,他接過話茬說“你莫不是在罵自己”,誰聽了心裡能舒坦?

    何況人家楊碧川就是他兄長手把手教出來的,自己也出息得很,愣是跟他哥一樣考了解元,如今也跟他哥一樣當上了學士。這樣的情況下,別人偶爾懷念一下剛去世沒幾年的兄長招你惹你了?

    都說打人不打臉,你說錢福這張嘴連翰林院前輩都不放過,平時對別人能說什麼好話嗎?

    關鍵是這廝把前輩得罪狠了,自己還不知道,過後還疑惑人楊碧川怎麼整天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來著。

    要不是這兩年漸漸察覺自己在翰林院越發邊緣化,錢福估計都沒回過味來。

    靳貴也是後來才得知這事兒。

    既然錢福已經歸鄉去了,靳貴便順嘴給文哥兒提個醒,省得文哥兒因著錢福的事不小心得罪了前輩。

    文哥兒:“…………”

    他還是低估錢福的結仇能力了。

    有點懷疑錢福之所以稱病請辭,是怕留在京師會被人打死!

    京師不缺狀元,走了個錢狀元,還有張狀元、毛狀元,並沒有人太在意錢福的去留。

    只徐溥他們有點惋惜沒能留住好不容易遴選出來的人才。他們年復一年那般鄭重其事地住持科舉,不就是想為朝廷選拔能人嗎?

    端午將至,商戶們都活絡起來,到處都擺滿了應節的新商品,街頭巷尾都洋溢著節日的熱鬧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