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溪笛曉 作品

第176章 第 176 章

    朱祐樘拿定了主意,接下來便就著丘濬的奏本開了幾次大會小會,規範了外戚的一些逾矩行為。

    丘濬知曉沒有皇帝的支持想要廢除外戚封爵的慣例無異於痴人說夢,見朱祐樘給了臺階下,他也沒再堅持到底。

    只不過有了這個奏本打底,下次朱祐樘再想亂封,就得考慮一下會不會有人把這事兒翻出來再議一輪了。

    文哥兒這幾日都在家裡養手,也沒人給他講朝廷中發生的事。

    等他手消了腫,就親自寫了封信向張侖說明情況,他還在信後附帶上好幾樣自己記得的貓玩具、貓爬架樣式,表示張侖可以照著圖樣做出來,說不準張侖家貓貓會喜歡這些東西。

    他在信裡再三道了歉,難過之情在字裡行間都是顯而易見的。

    他是真的覺得對不起張侖這個朋友。

    張侖肯定會怪他不知好歹吧?

    人家好心好意帶他練武,他現在卻因為長輩的要求不去了。

    文哥兒讓金生把信送了出去,得知金生把信送到時張侖不在家還鬆了口氣,只覺不用馬上面對這次令人難過的“絕交”了。

    結果張侖當天下午就給他回了信,說先試著做了個貓抓板,貓貓很喜歡,貓爬架也已經叫人去做了。

    接著張侖表示近日的風波他已知情,不會怪他不再登門,不過文哥兒的練武計劃最好還是別落下,他會讓教習定時過府指點一二。

    這樣自然就算不得文哥兒登英國公府的門——反正一個月也就那麼兩三次,對教習來說不費什麼事,就當是這些貓貓新玩具的回禮了。

    以後他們在別處再見了面,保證還和以前一樣。

    當然,文哥兒要是還想到了什麼貓貓新玩具,一定要再寫信給他講講。

    文哥兒沒想到張侖不僅不生他的氣,還要派教習過來指點他,一時也不知該驚喜好還是該慚愧好。

    文哥兒決定接下來一定要想辦法勸好老丘,給老丘講講自己和張侖是坦坦蕩蕩的“君子之交”。別人對他這麼好,他卻不能回以同樣的情誼,實在令他輾轉難眠。

    可還沒等文哥兒想好該怎麼去遊說丘濬,就從他爹那裡聽說了丘濬把對子攬上身的事。

    還有丘濬直接掃射全部外戚的壯舉。

    文哥兒一下子愣住了。

    因為已經討論了幾天且已經討論出結果,所以丘濬的奏本早就經由六科廊房和通政司對外公開,王華見事情塵埃落定,便把奏本直接抄了回來給文哥兒看。

    文哥兒安安靜靜地把整份奏本讀完了。

    外戚之害古來皆有,明朝算是最小的。

    只不過這也是相對於皇室而言,對於百姓而言同樣貽害無窮,外戚封爵並不是慣例,替孃家堅辭爵位的皇后也是有的,只是抵不住開了頭就有人求。

    像張巒得了爵位,還覺得不夠風光,上書要求給自己加個勳號,聽起來更威風。

    這樣的封爵直接破壞了軍功封爵制度,讓本來很值錢的爵位變得輕賤了許多——別人九死一生才能撈到個爵位,你生個女兒就有了,甚至還能代代相傳,那咱拼死拼活算什麼?

    另一方面,這些外戚封爵後一沒實職,二沒本事,根本不能參預軍事,得了爵位就到頭了。他們平時閒著沒事只能收收賄賂買買田,再倒賣倒賣鹽引,反正正經事又幹不了,不縱情享受、放肆斂財還能咋滴?

    這樣有爵位在身的外戚多了,難道還能是好事不成?

    既然不是好事,那就該說出來,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說得叫誰都沒法反駁。

    不管會得罪多少人,更不管皇帝喜歡不喜歡,要是會得罪人就不說、會讓皇帝不喜就不說,那還有什麼事是可說的?

    照理來說,丘濬對於待他有知遇之恩、把他提拔成尚書乃至於閣老的朱祐樘應該給幾分面子,儘量不會讓朱祐樘太下不來臺。

    畢竟丘濬在憲宗皇帝手底下幹了那麼多年一直在閒職上面打轉,最有實權的官職還只是去國子監當個校長,還是朱祐樘繼位後才給了他仕途上的第二春,不叫他六十幾歲還只是以國子祭酒的身份致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