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浮出

    十六、

    第二日一大早, 天色剛亮,縣君府的大門就被敲響了。

    下人立刻跑來住院找顧思遠,說是刑部來人, 有十萬火急的事。

    顧思遠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

    謝長月也被這動靜吵醒, 小臉蛋在顧思遠的腰上和大腿上蹭了蹭, 嘟嘟囔囔道:“夫君,回頭一定要讓皇上給你升官漲俸祿, 哪有這樣辦事的……”

    顧思遠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肉, 冷聲道:“不許亂蹭。”

    謝長月唰得睜開眼, 抬起腦袋故意又在他大腿中間蹭了幾下。

    然後, 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 看著某處道:“夫君, 你好激動哦, 可是現在要趕著去刑部了吧?真可憐……”

    顧思遠靜靜看著他, 眼瞳深處彷彿有風暴在聚集。

    謝長月心裡一抖, 慫了。

    雙手拽著被子,開始默默的往床腳縮去。

    顧思遠見他這可愛模樣,輕笑一聲,勾勾手指:“過來。”

    謝長月搖頭,期期艾艾道:“夫君,你該走了。”

    顧思遠眯了眯眼, 長臂一伸拉過人壓在懷裡,低頭對準那殷紅的唇上狠狠咬了幾下, 又移到脖子出咬了幾口。

    片刻後,謝長月眼角緋紅,可憐兮兮地摸著脖子:“今天又不能出門了。”

    “不行。”顧思遠搖頭。

    “……”謝長月瞪他:“夫君,我真的要說說你, 你真的越來越那個了,你難道還想要故意逼我這副模樣出去亂逛嗎?”

    顧思遠點頭:“嗯,我就是這麼壞這麼變態。”

    “……”謝長月鼓著嘴巴。

    好有說服力。

    就是變態得這麼坦坦蕩蕩、

    顧思遠失笑,輕撫他脖子上的印記,低聲道:“讓你出門是有正事,聽好了,待會吃過早飯就去……”

    半晌後,謝長月點了點頭:“我會按你說得做,你自己也小心。”

    顧思遠在他白淨的額上親吻了一口,就直接掀開被子,穿衣出了門。

    等道刑部後,顧思遠便知道發生了什麼,說是寇元武今日凌晨在牆上留下遺言,承認所有事都是他自己乾的,與其他人無關,然後就自殺了。

    不過,幸好昨日顧思遠離開之前,安排了龍驤衛在暗中秘密值守,在寇元武準備自盡的前一刻攔住了人。

    顧思遠聽完後,先靜靜看了滿頭大汗的刑部左侍郎秦淮一眼。

    “顧侍講,這次多虧你了……”秦淮尷尬笑道,心裡卻已經把寇元武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

    昨天下午,他還在顧思遠面前信誓旦旦的打包票說,刑部天牢絕對不會有問題呢……

    結果,這今早一剛下朝,還沒走到宮門口呢,就聽到寇元武差點死的消息。

    顧思遠也無意嘲諷問責秦侍郎,一五十歲的老頭,瞧這氣喘吁吁,說不定是剛從一路跑回來的。

    還有一旁的大理寺卿和御史大夫也是如此。

    這麼說來,他現在這從五品的侍講學士還真不錯,官小也有小的好,起碼不用半夜起床上朝。

    想罷,他繼續看向那龍驤衛:“怎麼自殺的,他進來時,身上不都被扒乾淨了嗎,沒有工具,就不能抹脖子、不能上吊,但也不可能是是咬舌或者撞牆?難道是服毒?”

    之所以不會是撞牆和咬舌自盡,是因為就寇元武這癱在地上的模樣,得反覆撞多少次牆,才能撞死自己,獄卒肯定早都發現了,不至於等到龍驤衛出手?

    至於咬舌自盡,那就更不可能了。

    顧思遠有科學知識支持,自然知曉,除非出意外,人根本不可能咬得到自己舌根,也根本咬不斷;就算真出鬼咬斷了,舌頭上都是毛細血管,出血量根本不可能致人死亡,就連血多了流進氣管嗆死自己的幾率,都不到百分之一。

    龍驤衛拱手回稟:“顧大人料事如神,確實是服毒,當時屬下奪過那毒藥後,便立即請了天牢裡的御醫來查驗,是見血封喉的鶴頂紅。”

    “鶴頂紅?”顧思遠看他們一眼:“昨天我走之後都是哪些人接觸過他?全部一個不剩帶過來,帶不過來的就立刻去抄家。”

    說完,他就和刑部侍郎秦淮等人坐下了。

    顧思遠看向一邊爛泥樣攤在地上的寇元武,冷聲道:“寇將軍果真是個人物,連鶴頂紅都敢隨便吞。”

    秦淮也是痛心疾首:“所謂好死不如賴活著,寇將軍何至於此,不如早早招供,戴罪立功?”

    寇元武卻沒有像昨日那般瞪他們罵他們,而是表情莫測,隱隱心有餘悸模樣。

    甚至,在聽到秦淮的話後,眼眸深處還閃過一絲猶疑。

    顧思遠眯了眯眼,立刻趁熱打鐵道:“既然過了一夜,寇將軍不僅沒有想通,還越發不識好歹,那也沒有留手的必要了,索性讓他真正感受一把鶴頂紅的滋味吧?”

    聞言,秦淮三人一愣,連忙勸道:“顧侍講莫要衝動啊,鶴頂紅這東西吃了會死人的,寇元武乃是要犯,豈能讓其這般便喪命……”

    他們經過昨日,也算了解了顧思遠,這人小小年紀,卻是心狠手辣,半點不講情面、不說虛言。

    顧思遠神色不變,漠然道:“兩刻鐘才會死。”

    “……”秦淮。

    那不還是會死嗎?有什麼區別。

    顧思遠卻沒有再理會他們,直接一揮手:“扒開他的嘴。”

    兩名獄卒立刻動作起來。

    寇元武也立刻劇烈地掙扎起來,完全不像是那種會留下遺言、視死如歸的人。

    秦淮幾人見狀,立時蹙了蹙眉,對視一眼,按下了要衝上前阻止的意思。

    他們官場沉浮多年,自然也不是傻子。

    “這先前他自己要自盡,如今顧侍講願意成全他,怎麼反而不願意了。”

    “這心思變得倒是快。”

    “哼哼,只怕中間有貓膩。”

    顧思遠眯了眯眼:“曾在野聞軼事上讀過,聽說死過一次的人,感受過死前的恐怖滋味,便會比常人更怕死。”

    秦淮幾人似信非信的看他一眼:“顧侍講不愧是有史以來的第一六元狀元,果真博覽群書。”

    寇元武聽他們談笑風生,似是真的完全不管自己死活了,頓時瘋了一般掙扎起來,嘴中大喊著:“顧思遠,你不能殺我,你是想對我滅口嗎?”

    “顧思遠,我知道你和王家有交情,你和王旭是摯友,你想對我滅口是不是?”

    顧思遠懶懶抬眸看他,冷聲道:“我怎會是滅口,我不是成君之意嗎?況且,這裡還有三位大人在,我滅口敢這麼明目張膽?”

    寇元武瞪著他,信誓旦旦道:“我自盡是成全義氣,你要殺我就是背信棄義。”

    顧思遠目光一亮:“如此說來,你是承認受王家指使,犯下盜賣軍械一案?”

    “……”寇元武語氣一塞。

    這人為何總是不按套路出牌,他雖然很想答確實如此,但還不夠,他越是鐵血堅持才會讓供詞越有意義,若是太早承認,就失去了價值。

    “不識好歹。”顧思遠見他又恢復沉默,突然冷笑一聲,看向身邊用刑的獄卒,比了個手勢:“去找一根大約這麼粗的圓木棒來。”

    片刻後,獄卒便迴轉了,他們刑部天牢各種東西備得很充足。

    顧思遠盯著寇元武,嗓音淡得可怕:“把那木棍從他嘴裡塞進去,能塞多深就多深。”

    “……”秦淮幾人嚥了咽口水,感覺喉嚨和肚子已經開始痛了。

    下一刻,寇元武瞪大了眼,嘴中開始:“唔……啊啊……”

    身體像是麻花一樣瘋狂扭動,卻無論如何也逃不出兩名獄卒鐵爪般的桎梏。

    秦淮好奇地問顧思遠:“顧侍講不是說讓其吃鶴頂紅嗎啊?”

    顧思遠對秦懷道:“下官說得是讓他嚐嚐鶴頂紅的滋味,下官曾看過醫書,聽說吃下鶴頂紅後,會咽喉灼熱、噁心腹痛,然後便是嘔吐,一直吐到只剩黃水為止,下官猜想大概就跟這吃木棒的效果差不多吧……”

    “……”秦淮三人面面相覷。

    你真得好機智哦!

    大約幾分鐘後,寇元武已經直接翻白眼了。

    顧思遠擺擺手,讓獄卒停下。

    木棒離開的一瞬間,寇元武立刻大口大口的喘氣,然後捂著肚子開始嘔吐,幾天吃得飯菜都吐出來了,一直吐到最後只剩黃水。

    秦淮幾人下意識對視一眼,好像真得有點像顧思遠形容地那樣,然後瞬間又轉開了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