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風折 作品

第一百零七章:溫不勝、陳漁、趙武、慕容桐皇

    尚未立冬,便又是一場鵝毛大雪,給太安城這位雍容婦人披上了一件白狐裘。

    這小半旬內,京城轟動不止,各種封賞擢升不絕,比起朝廷前三年加起來的賞賜來的都還要多。

    還有北涼二郡主膽大包天的殺害太學生,侮辱右祭酒,也是轟動一時。

    據說御道之事後,那叫晉三郎的右祭酒就再沒出過府門,這些天甚至連早朝都沒有上。若非有同僚上府拜訪,只怕還以為這位右祭酒不堪侮辱,上吊自殺了。

    再然後就是慕容雙魁驚鴻現身,一掌拍死大內高手。又在馬嵬坡驛站談笑風生,不知讓多少小娘子芳心暗許。

    除此之外,很快又有一場轟動京城的盛事開展。

    素有“美人如玉劍如虹”之稱的陳漁跟三戰三敗的外鄉遊俠兒溫華在按鷹臺比劍。

    此時,按鷹臺下,已不知聚齊了多少看熱鬧的人。既有達官顯貴,也有武林人士,更多的則是平民百姓。

    恰好落雪尹始,木釵素衣的陳漁飄然而至,衣袂翻飛,宛如凌波仙子。霎時間,整個按鷹臺安靜下來,只剩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真要說京城近一年來最轟動的劍客,既不是祁嘉節和白江山這對冤家,也不是才近日才異軍突起的溫不勝,而是眼前這位美人劍仙陳漁。

    此女入京時間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年光景,據說和皇家、欽天監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有人曾瞧見她孤身入皇宮,有人曾看到她與皇后談笑風生。

    而此女之所以如此出名,自然是與那一張傾國傾城的面孔脫不了關係,前段時間出世的胭脂評第三,更是為其增色不少。

    當然,身為女劍仙,劍法自然也不能太差。

    溫華每次出劍都是兩劍,除了溫不勝外,還有人給他取了個溫兩劍的綽號。

    若非“美人如玉劍如虹”的名頭太盛,只怕這位陳美人也會有類似“陳三劍”的稱呼。

    從她入京之後,似乎從頭到尾就只出過三劍,很少見到她使出三劍之外的劍法。

    當然,也可叫做“陳一劍”,因為她幾乎每一次都是一劍就能分出勝負,遇到極為難纏的高手才會遞出後面兩劍。

    那三劍的威力實在高明至極,鈞是妙至巔峰的劍法。

    據說作為京城第一劍客的祁嘉節首次與她交手,在猝不及防之下,都險些敗在這三劍之下。

    三劍分別叫做流光、傾城、寂滅。

    陳劍仙尤其對“流光”用的最是熟稔,劍法施展開來,流光千道若飛鴻,故而又有了“美人如玉劍如虹”的稱號。

    此時,胭脂評第三的美人站在按鷹臺上,持劍而立。

    但見秀髮如雲,眼波如水,美的不帶絲毫煙火氣息,猶如天上的謫仙子。無論是誰,只要到了她跟前,都會不由之主的被她那飄逸靈秀之氣所懾,而很快又自慚形穢起來。叫人一心想要親近她,卻又不敢太過親近。

    緊接著便是吊兒郎當的溫不勝登場。

    這傢伙知道今日約戰的是胭脂評第三的大美人,總算換了一身不那麼邋遢的光鮮行頭。

    溫不勝先敗於吳家劍冢的劍侍翠花,再敗京城劍術宗師祁嘉節,三敗東越劍池白江山,一次都沒有取勝,輸的灰頭土臉,再加上相貌氣度不討喜,故而不得女子青睞。但偏偏在市井百姓中卻極受歡迎,甚至許多軍卒甲士都高看一眼。

    當溫華手提木劍,慢悠悠的登上按鷹臺時,圍觀百姓中就有人中氣十足的吆喝‘溫不勝這次又要輸了吧’。

    姓溫的落魄劍客罵了一句‘去你孃的!’,觀戰人士大多女子都皺眉嫌棄,倒是粗糲的大老爺們都轟然喝彩。

    溫不勝在比武前常有不雅的動作,不過眼前胭脂評第三的女子實在太過美豔清冷,以至於硬生生的止住了,撓了撓頭,呵呵笑道:“好男不跟女鬥,你先出劍。”

    換作以往,這落魄劍客見了女子就要口頭花花,被人打個皮青臉腫也一點不肯改。

    不過眼下已有心儀的女子,而且人家也在按鷹臺下看著,怎麼著也不能當著面“出軌”啊。

    “我若出劍,你便沒有出劍的機會。”陳漁的語氣清冷,衣袂飄飄,很有絕代劍客的風采。

    “嘿嘿,那我就不客氣了,小心。”

    溫華嘿嘿一笑,帶著點猥瑣氣息,腰間木劍就陡然向陳漁刺了過來。

    都輸了三場了,再怎麼也要扳回一局,溫不勝這綽號實在太丟臉了。

    下面頓時一片噓聲。

    顯然是對溫不勝率先向一個女子出劍感到不滿。

    怎麼著也該有點男人風度,先讓這位女劍仙出兩招啊。

    溫華心中冷哼一聲,一群白痴,都入了江湖,那還管什麼男人女人。

    再說了,女人怎麼了,翠花也是女人,就是拿木劍也可以把他溫華敲的滿頭是包。

    唰!

    木劍破空,空氣嗡嗡作響。

    溫華雖只學了兩劍,但卻把這兩劍修煉的爐火純青。

    此時木劍刺出,瞬間將方圓丈尋之內的空氣抽離一空,空間層層坍塌一般點出。

    陳漁只覺胸口微悶,竟生出一種遲滯感。

    心中暗歎,這溫華一把木劍能夠闖出如此名聲,果然非同小可。

    女劍仙皓腕抬起,連帶劍鞘凌空一橫,用出類似如鐵索攔江,竟就這般輕易的將木劍擋下。

    溫華一喝,手腕一轉,劍隨心動,劍氣化作漫天柔絲,又好似淅淅瀝瀝的小雨,漫天灑下,籠罩向陳漁周身上下。

    陳漁峨眉微蹙。

    不同於先前那一劍,眼前這一劍渾然天成,毫無破綻,彷佛是自九天之上降臨下來。

    天下習武之人猶如過江之鯽,但真正能夠接下這一劍的,只怕也不會太多。

    陳漁尋不見這一劍的破綻,但想要擊敗對手,也未必需要找到破綻。

    “嗆”的一聲龍吟,長劍出鞘。

    而在長劍刺出的一瞬間,頓時爆發出千百道耀眼金色劍芒。

    溫華雖早已聽說過陳漁的三式劍法,有了心理準備,可面對此情此景,卻依舊只覺好一陣目眩神迷,眼花繚亂。

    放眼望去,目之所及,盡是如虹劍光。

    漫天上下,無所不在的劍光。

    根本瞧不見陳漁所在。

    而在耀眼的劍光之中,卻又有個極其細微的“點”,如針尖般大小。就算是正常情況,也很難捕捉得到,更何況還是在千百道璀璨劍光之中。

    那一個細微的“點”在閃電般移動。

    溫華忽覺手背一疼,彷佛被細針刺中,掌中木劍已然掉落在地。

    緊接著喉嚨出生出一股寒意,千百流光倏然潰散,陳漁的劍尖不知何時已出現在溫華的喉嚨前,只需輕輕往前一送,這位溫不勝就死的不能再死。

    “我認輸,我認輸,刀劍無眼,姑娘千萬小心。”溫華舉起雙手,連忙向後退了兩步。

    對於溫不勝來說,輸了也就輸了,丟掉性命就划不來了。

    “哈哈,溫不勝你又輸了!”

    “前兩次好歹出了兩劍,結果這次只出了一劍半,越來越不中用了。”

    “瞧著倒是漢子模樣,結果是銀樣鑞槍頭,哈哈哈。”

    “手軟腳軟的,連劍都拿不穩,該不會昨晚是……嘿嘿……。”

    溫不勝終歸不負眾望,還是沒能勝下一場比劍。

    而相較於前三次的比劍,這次連第二劍都沒有完整的遞出。按鷹臺下,觀戰的老百姓們笑成一團,往死裡喝倒彩。

    “老子是不是銀樣鑞槍頭叫你媳婦來,一年後保準送你個大胖小子。”

    溫華從地上撿起木劍,神氣揚揚的掛回腰間,瞧他那得意模樣,就彷佛是將世上最珍貴的一柄寶劍,掛在天下第一劍客的腰間。

    下方女子都羞紅了臉,男人則是罵聲一片,有人撿起臭雞蛋、爛白菜就要往溫華扔過來。

    溫不勝瞧著群情激奮,先是低頭哈腰的平息群憤,等跑遠了跳起腳的罵,然後一熘煙的拋給沒影,留下一眾罵罵咧咧的圍觀群眾。

    於是,這一場轟動的比劍就以如此滑稽的結尾落下帷幕。

    以陳漁的性情,瞧見那落荒而逃狼狽不堪的溫不勝,也不禁嫣然一笑。那剎那間的風情,如百花盛放,明豔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