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驗屍

    梅氏微微蹙眉:“我只怕梅奉臣不肯輕易信了我們的話。”

    雖然曲陽侯府與梅奉臣沾著那麼幾層表親關係,可他們素無來往。楚三楚四又是楚家的家奴,在外人看來,撒謊為主子洗脫嫌疑再正常不過,只怕說了真話也沒人信。

    楚焦平皺了皺眉:“總要試試才知道,這件事若是京兆府查辦,或可求些顏面。只可惜是梅奉臣,他一向鐵面無私,不走人情。”

    梅氏飛快盤著手中念珠,心

    浮氣躁:“他還在將軍府外坐著麼?”

    楚焦平點了點頭,神色沉凝:“從日頭剛升起的時候坐到了午時,將軍府被百姓圍得水洩不通,孩兒只怕再這麼鬧下去,就連陛下也會知曉。”

    梅氏面色霎時難看起來,她用手撐著從椅子上站起身,對楚焦平道:“你快去,帶著楚三楚四找梅大人解釋,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弟弟被他帶走。”

    楚焦平連忙應是,立刻轉身出府,帶著人快馬朝將軍府趕去。

    午時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這種天氣對謝鏡淵來說或許不夠溫暖,但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足夠曬脫了皮。

    梅奉臣身上的官服已然汗溼,後背沁出大片暗色。他卻不動如山,繼續守在將軍府門前。牆上的數十支弓箭齊齊對準他,無聲比拼著耐力。

    那名青樓女子大概死了有一段時日,被白布蒙著,看不清死相。然而惡臭之氣卻散得極遠,不知是不是血水化開,沾到白布上,染出大片青綠黑紫的汙痕。

    圍觀百姓捂著鼻子,連連作嘔。他們一面害怕這樣的場景,一面卻又想看看事態會發展成什麼樣子。故而看熱鬧的人越擠越多,流言也越傳越玄乎。

    “聽說了麼,死的那名女子是楚熹年相好。”

    “早聽說了,人是被謝將軍殺的,梅大人上門捉拿,結果被攔在了外頭。”

    “不對不對,那青樓女子是楚熹年殺的,梅大人指名道姓要找他呢。”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討論得熱火朝天,全然忘記這件案子還沒有蓋棺定論,僅僅處於懷疑階段。

    將軍府內陰雲密佈,僕役們將謝鏡淵房內的東西盡數搬到了餘痕閣,全程靜悄悄的,連大氣都不敢喘。

    桌上擺著午膳,十菜一湯,外加數盤點心。已然是十分豐盛,然而在桌邊落座的兩個人卻都沒什麼心思吃飯。

    楚熹年靜靜回憶著逃婚當夜的情景,然而記憶缺失,一無所獲。他反覆低念著那名女子的姓名,若有所思:“九娘……九娘……?”

    謝鏡淵聞言看向他,狹長的眼睛輕輕眯起,唇角上挑,不懷好意的笑問道:“你若真那麼想她,不如本將軍送你下去陪她可好?”

    謝鏡淵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一個綠帽烏龜蛋,還是人盡皆知的那種。想起門外賴著不走的那個老傢伙,臉色愈發難看,偏偏還殺不得。

    梅奉臣或許不是燕帝最寵愛的臣子,但卻一定是燕帝最信任的臣子。官職不高,權力極大,與這種人對上無疑是自尋麻煩。

    楚熹年聞言終於回神,他給謝鏡淵夾了一筷子菜:“將軍說的哪裡話,我根本就不認識她,何來什麼想不想。”

    謝鏡淵冷哼一聲:“你先把外面那個老東西擺平再來與我說這些。”

    堂堂七尺男兒被一青樓弱女子所劫,這種謊只有黃口小兒才會信。

    楚熹年靜靜看著謝鏡淵,不知為什麼,片刻後忽然笑了笑。其實讓梅奉臣離開也不是沒有法子,只要謝鏡淵把他交出去,一切問題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但謝鏡淵不知為什麼,寧願和梅奉臣正面對上,也不願交人。

    楚熹年低估了梅奉臣的決心,現在將軍府外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人也出不去,這麼拖下去不是辦法。

    楚熹年從位置上起身:“將軍稍坐,我出去瞧瞧便回來。”

    謝鏡淵聞言皺眉起身,想跟著去,一隻修長的的手卻忽然落在了他肩膀上。力道不大,但就那麼把謝鏡淵按在了椅子上。

    “我很快回來。”楚熹年眼神溫和,低聲說了這麼一句話。

    將軍府坐落在十字街口中心,周邊茶肆酒樓林立,靠窗的位置坐滿了人,都在不動聲色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視野最好的二樓坐著一名儒雅的藍衣公子。他雙手交握藏於袖中,眼底城府頗深,意味不明的道:“梅奉臣果然剛硬,只是不知他與謝鏡淵對上,誰能佔了上風。”

    他對面是一名儒衫謀士,聞言捋了捋鬍鬚,皺眉憂心道:“楚熹年到底是曲陽侯府的人,也算咱們這邊,殿下可要出手相助?”

    這藍衣公子正是當今晉王殷承澤。

    “助?怎麼助?”晉王慢慢搖頭,沒有絲毫想出手的念頭,“梅奉臣的臭脾氣你又不是不知,本殿下又如何能助,不過他若真能將謝鏡淵拉下渾水,對咱們也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