碉堡堡 作品

37、千秋無間道

    不差寫了上去。

    “他以真心待我……?”

    謝鏡淵看見這行字時,微不可察的頓了頓,他對著燭火抖了抖紙張,也不知品出了什麼樣的意味。最後將手中的白帕扔至一旁,上面有一團濃重的血痕,隱隱透著烏黑。

    九庸抬頭,睨著謝鏡淵泛著詭異青紫的嘴唇道:“聽說明日曲陽候夫人便會攜楚熹年登門,想來是賠罪的……”

    是賠罪,而非退婚。

    也是,區區侯府自然不敢退皇上親賜的婚。

    而謝鏡淵自然也不能。

    一個重疾纏身,不能再帶兵打仗的將軍,和廢人有什麼兩樣?地位又如何比得上昔年榮光?

    謝鏡淵又是一陣低咳。他以拳抵唇,壓下喉間湧上的腥甜,垂眸盯著那張紙,看也未看九庸,聲音沙啞:“他們要來,便讓他們來吧。”

    曲陽候府不過是眾多沒落貴族中最不起眼的一個,只是因為楚熹年這個混賬公子哥兒,故而才在京中有了許多廣為流傳的“談資”。

    然而謝鏡淵的境遇如今也好不到哪兒去,堪稱如履薄冰。

    自先皇后故去,太子境遇一直不佳,前些時日惹了陛下不悅,更是被禁足在府中,至今未出。甚至有傳言說皇帝有廢太子之意。

    謝鏡淵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多的是人想除掉他,這場賜婚也不過是宮裡那些女人下的一盤棋,不僅能安插一個棋子進來,更是一種折辱。

    楚熹年新婚出逃,此舉已經讓謝鏡淵淪為了京中笑柄。

    氣氛沉重壓抑,九庸道:“楚氏長子早已投身晉王門下,楚熹年雖然輕浮浪蕩,卻難保是那邊派來的奸細,主子,是否除掉他?”

    謝鏡淵忽的笑了:“除掉?”

    他將手中薄紙倏的攥緊,發出嘩啦一聲響,身形卻慢慢倒入椅中,果然如傳聞中一般喜怒無常,低笑出聲:“聽聞楚焦平聰慧過人,是京中少見的俊傑,怎麼他這個弟弟卻不大聰明。”

    世人皆道他殺人無數,不問因由,神鬼避之。楚焦平都已經告訴楚熹年自己性情殘.暴了,對方竟然認為自己不會傷他?

    真心待之?

    謝鏡淵忽的斂了笑意。他緩緩閉眼,面無表情撫上自己右臉猙獰的傷疤,彷彿想起了什麼陳年舊事。

    那種東西他從來都不信……

    九庸猜不透他的主子在想什麼,只能垂眸盯著桌角的燈燭。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一根蠟燭燃燒過半,謝鏡淵才終於睜眼:“留著……”

    他慢慢說了三個字:“不許殺。”

    若殺了,豈不是平白給晉王那邊遞把柄。太子如今不受寵愛,謝鏡淵也只能蟄伏隱忍。

    哪怕皇帝要將他嫁給一個紈絝子弟做男妻,

    哪怕要他一個征戰沙場的將軍被迫雌伏於床榻之間,

    謝鏡淵也只能生忍。

    這就是皇權。

    而謝鏡淵唯一想做的,便是將那個人從皇位上拉下來。只要能讓這大燕改朝換代,他什麼都能忍,什麼都能做……

    楚熹年渾然不知自己死裡逃生,夜間一個人伏在桌案前,飛速記錄著什麼東西,手邊已經積了厚厚一摞紙。

    《千秋封侯》是他五年前開始準備的作品,陸陸續續寫了將近三百多萬字,主劇情雖然沒忘,但很多枝葉末節的地方因為修改過太多次,已經記不太清了,回憶起來有些費勁。

    桌角靜靜蹲著一個光團,雖然不說話,但存在感相當高。

    系統問:【你在回憶原劇情嗎?這個世界的劇情走向早就被修改過了,你想起來也沒什麼用的。】

    楚熹年:“不試試怎麼知道?”

    他這本書加起來一共有三百萬字,假設一天看十萬字,至少也需要一個月的時間。而他的手稿只在朋友家裡放了幾天就拿回來了,對方一定來不及改多少。

    換言之,前面的劇情雖然已經崩壞,但後面說不定還能穩住。

    月上柳梢,夜色漸深。楚熹年收拾好紙筆,正準備睡覺,卻忽然聽見外間響起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緊接著是雲雀說話的聲音:“大公子,您怎麼來了?”

    楚熹年聞言動作一頓:楚焦平?他深更半夜來找自己做什麼?

    整個侯府除了夫人梅氏,並無女眷,自然也沒什麼需要避諱的。楚焦平直接打了簾子進來,結果就見自己那個不學無術的弟弟正坐在書桌後,腳步不由得一頓。

    “二弟?”楚焦平緊盯著他,目光疑惑。

    楚熹年擱下手裡的毛筆,不慌不忙從椅子上起身:“大哥,你怎麼來了?”

    楚焦平沒說話,他覺得楚熹年今天很是反常,明明素日最煩舞文弄墨,怎麼夜深了還在書房待著。視線不著痕跡往桌上一瞥,卻見那紙上畫著一只明晃晃的大王八。

    楚焦平:“……”

    果然是他多慮了。

    楚焦平深夜來訪,肯定不是為了和楚熹年秉燭夜談,共敘兄弟情義的。他在桌邊落座,藍色的衣襬靜靜垂下,君子端方,不外如是:“二弟,你明日便要離府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開門見山,半句廢話也無。

    楚熹年聞言不置可否,心想現在就算後悔也沒機會了,他院子外面現在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