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演技派

    有人說,當你撒下一個謊言後,你接下來需要用無數個謊言將它圓上。

    哪怕是再扯的彌天大謊,橘政宗也必須想盡辦法將它圓回來,他如今還不能失去這些家主們的信任,他的計劃已經臨近尾聲,這是他畢生的野心,不朽的王座近在遲尺,如果在通向王座最後的幾節階梯上出了什麼岔子,他絕不甘心,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功敗垂成。

    “是的,繪梨衣其實不應該叫上杉繪梨衣,她原本的名字是橘繪梨衣。”橘政宗用略微顫抖的聲音說,似乎這番話在他心裡憋了很久很久,“二十年前我帶著襁褓中的繪梨衣來到日本,她是我的孩子,繪梨衣是我的女兒……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源稚生冷冷地旁觀著橘政宗的“表演”,忍不住在心裡為對方鼓掌。

    他不得不承認橘政宗的確是個傑出的演技派,如果是以前那個不明真相的自己絕對會被橘政宗的這番真情流露般的表演打動,受其矇騙……但如今的源稚生不同了,不是因為他被路明非提前告知了真相,而是因為源稚生已經是有父親的人了,並且已經和自己的父親見過面。

    和上杉越在拉麵攤見面與相認的場景給源稚生留下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源稚生完全能感受到那個老人那一刻複雜的情緒,上杉越對源稚生那份發自內心的愧疚以及歉意,讓源稚生能百分之百的領悟到一位父親對自己的孩子究竟懷揣著怎樣的深沉、特別而小心翼翼的愛意。

    哪怕橘政宗此刻臉上的表情再揪心再傷感,在源稚生的眼裡充其量也只是精湛而卓越的演繹,因為源稚生是和橘政宗還有繪梨衣走得最近的人,他比在座的家主們都要了解平日裡橘政宗和繪梨衣是何種相處模式。

    誠然橘政宗對繪梨衣的一切安排都很周全,幾乎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但這份精心也只停留在物質層面,橘政宗以往在面對繪梨衣時全然沒有父女般的交流,一位對孩子懷有歉疚之心的父親絕不該是這樣的,源稚生完全無法從橘政宗對繪梨衣的照顧中體會到自己的父親上杉越對自己那份難以言喻的父愛。

    而最讓源稚生感到心寒的並不是橘政宗在所有的家主面前撒下繪梨衣是他的女兒這個謊言,而是橘政宗那沉重耳煞有介事的語氣,就好像繪梨衣真的是他無法相認的女兒一樣,這說明橘政宗早就事先想好了這套說辭,並且演練過無數遍,不然他的情緒不可能這麼逼真,就連聲音中的顫抖也恰到好處。

    不得不承認,某些真相敗露的時刻,這樣一張苦情牌打出確實能扭轉局面,一想到橘政宗每天面對著鏡子,不知多少次的練習和藹的假笑,練習無奈的沉痛,練習武士的決然……一想到這個男人一遍遍的用手調整著自己的表情,讓自己那些不存在的情感看起來更逼真更到位,為自己帶上一張張虛假的面具,源稚生的心裡就止不住的湧過一陣惡寒。

    但現在還不是揭穿橘政宗的時候,哪怕要向諸位家主們揭露橘政宗真實而醜惡的嘴臉也不應該當著橘政宗的面,還要讓橘政宗的計劃順利進行下去,現在源稚生只能冷眼看著這隻跳樑小醜在眾人面前展現著他精湛的演技和早已準備好的戲碼。

    “可是……為什麼?”櫻井七海不解地望著橘政宗,問出了所有家主心中的疑惑,“如果上杉家主真是政宗先生您的女兒的話,為什麼您要刻意瞞著所有人這一真相,而您又為什麼讓上杉家主繼任上杉家的家主之位,而不是橘家?”

    “不,我並不是要刻意瞞著所有人,我從始至終只想對一個人隱瞞這個真相……我不想讓繪梨衣知道。”橘政宗緩緩搖頭,用悽哀的語氣說,“安排繪梨衣進入上杉家也是出於這個原因,這一切都是我虧欠那個孩子的,我不敢讓繪梨衣知道我就是她

    的親生父親,我害怕以父親的身份面對她,因為我根本就沒有資格讓那個孩子稱呼我為父親。”